乍一听说师父离开了,她觉得自己再次失去了依靠。
她用颤抖地双手拆开师父的信,信里的内容不过寥寥几个字:“莫寒徒儿,见字如面,为师欲云游四海,汝莫要挂念。望汝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勿忘为师的教诲,切莫迷了心性。”
林莫寒看着师父的笔迹,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吴妈妈见了,边给她擦眼泪边劝慰道:“大小姐莫要伤心,太平道长又不是不回来了。她走的时候说,她若想您了,就会写信寄过来的。”
“哎,”吴妈妈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太平道长走之前说,您去了京城,必定会大放光彩,这样势必会有人来查您的背景,进而会查到她的身上。”
“她是有大才的人,一旦被人发现,想必会有达官贵人来拉拢她,让她做幕僚。她说她不想被那些人利用,所以先出去躲一躲了。头几天还有人来凤鸣山一带打探您的底细呢。”
“原来师父是受了我的连累。”林莫寒哽咽地说着,此时她感到很内疚。
吴妈妈看着泪水满面的林莫寒,眼里尽是怜爱之意,她轻轻地摩挲着林莫寒的手,劝慰她道:“你不要这样想,太平道长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之前就想去云游四方了,只是当时带着你,不方便罢了。”
经过吴妈妈的一番安抚,林莫寒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吴妈妈一家人齐齐地坐在饭桌旁,为了迎接林莫寒的到来,今晚的饭菜格外的丰盛。
吴妈妈一家日常只吃点粗粮饼子和咸菜,有时甚至粗粮饼子都不够吃的。今晚的饭桌上却摆了四道菜:红烧肉、大葱炒鸡蛋、素炒芥菜、凉拌黄瓜,主食是白面面条,这顿饭对于他们来说是比较奢侈的。
饭罢,韩氏和立春收拾饭桌。林莫寒把吴妈妈拉到一旁,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荷包来,里面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她把银票递给了吴妈妈,然后柔声道:“吴妈妈,目下我也没有什么能力帮您,这是一百两的银票,您且收下了,置办点田地或者做个小买卖,日子会好过一些。”
吴妈妈见状边摆手边道:“大小姐,我不能收您的银钱。我们家现下虽说过得是清贫了一些,但心里也是挺舒坦的。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将来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莫寒见状,挑了挑眉,佯装生气地大声道:“吴妈妈,您要是不肯要,那就是太见外了,我可就生气了。”
一边说一边把银票硬塞到了吴妈妈的手里。“大小姐,我不是跟您见外,您和立春在京城吃穿住用行都得花银子,您得留着银子傍身。”吴妈妈急忙道。
林莫寒听完笑了一笑,然后道:“这你不用担心,我目下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找我看诊的人可多了,不缺银子用,不信您问问立春。”
吴妈妈听完这番话,稍稍放宽了心,但还是坚持不收银票,经过几番推诿,才肯收下了。吴妈妈拿着银票,感动地流下了眼泪。“大小姐和杨夫人一样的心善。”她暗想道。
吴妈妈的大儿子江诚和儿媳韩氏在一旁千恩万谢,江诚道:“要说日子过得艰难,是有些难。但目下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就说种地吧,这几年缴的赋税是一年比一年高。在风调雨顺的年份,缴税剩下的粮食,勉强还够一家几口人吃的。可这两年不是有洪灾就是闹旱灾,上头不仅不发赈灾粮,还不减免赋税。”
“搞得我们这些老百姓,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没粮食吃了。要说做买卖吧,那些开铺子的也不容易。赚得就那么多,赋税年年涨。我们村里有人在镇上的店铺里当伙计,工钱都快发不出来了。。。。。。”
“你快给我住嘴!这种话你要是在外面说,被当官的听见了,得砍你脑袋。”江诚的话,被吴妈妈呵斥声打断了。
江诚讪讪地道:“我有分寸,我是在自己家里说,在外面是不敢说的。”林莫寒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她想到京城的达贵官人们挥金如土,而普通百姓却连饭都吃不饱。
如杜甫诗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她想到了《道德经》里的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长此以往,失道久了,必遭反噬。
次日清晨,林莫寒和立春依旧是早早地起了床,准备返京。吴妈妈拉着两人的手,十分得不舍。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为何不多住几日?”吴妈妈有些幽怨地道。
“吴妈妈,我明日有一个病患需要复诊。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们一定会多待几日。”林莫寒笑着解释道。
吴妈妈听完此言,只得作罢。一家人都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