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娘子纠结片刻,然后抬头看向江淮直。眼中含泪,带着几分决绝:“草民想明日登昭雪台,击鸣冤鼓!”
江淮直眼眸一颤,立马反对:“不可,不允!”
“你先回去休息,春风坊一案已经势在必得,你无需如此。”
琴娘子激动地走上前两步:“大人!”
“我知晓以大人和夫人的能力,秦晨必然会付出代价。”
江淮直闻言不解:“那你为何……”
琴娘子打断道:“可这不够!”
她牙关颤抖,眼眶猩红,恨意似乎要迸发出来:“大人,可是这远远不够。”
“我要登这昭雪台,我要让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我要让秦晨狠狠地摔下来,我要让他死!”
江淮直震撼于这个往日里柔弱的女子,在当下所迸发出来的力量,他问道:“你可知平民百姓状告当朝二品官员要付出什么?”
琴娘子点了点头:“我知道。”
她看向江淮直,眼中满是悲怆:“可是大人,我不是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吗?”
“与其这么等死,不如让自己的死变得更有价值。”
江淮直道:“你怎知?”
琴娘子苍白一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自然知晓。”
她眼神越发决绝:“今日无论大人答不答应,我明日都要去登这鼓的。只是我今日还有一事,有求于大人。”
“你说。”
琴娘子立马跪下。
江淮直猛然一惊:“你这是作甚?”
他朝着一旁的陈息做了个手势,陈息立马上前想将人扶起,可是琴娘子决意不起。
“大人,草民所求之事需得跪着同大人说。”
江淮直无奈:“你说,说完便站起来。”
“民间传言大人心狠手辣乃当世活阎王,但近日接触,草民认为大人心善,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草民有一桩冤案,还望大人能够清查一二。”
江淮直面色严肃:“且说来听听。”
琴娘子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坚定。
“草民恳请大人,彻查折棠案,还昭仁长公主一个清白!”
说罢便朝地上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一霎间,气氛变得压抑。
陈息闻言猛然抬头看向江淮直,江淮直呆愣在原地,整个人像失了神。
昭仁长公主。
自二十年前折棠案发,昭仁长公主便成了不能被提及的禁忌。
而如今,他的面前跪着一个人,求他重审当年案件。
江淮直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扶住一旁的桌子。嘴巴微微张开,片刻后缓缓开口道:“陈雪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琴娘子毫不畏惧道:“草民知晓。”
江淮直继续追问:“你既然觉得有冤情,可有证据?”
琴娘子哑然不语,沉默片刻后才轻声道:“没有。”
但又急忙证明道:“昭仁长公主执掌江都以来,江都焕然一新。殿下心善,又没架子,见人都和善,无论是何身份皆能同殿下说话打招呼。城中百姓,无一没受过殿下恩助。”
“江都堤坝塌之前,都是公主用私产在修缮。”
“如此心怀大义,风华绝代之人,绝无可能是江都水患的真凶!”
说了太多的话,话到最后有些沙哑。她拿出帕子捂嘴咳嗽两声,雪白的手帕上立马染上了几丝腥红。
江淮直看见了那抹血色,声音有些微微颤抖:“你竟已经病重至此?”
琴娘子苦涩一笑,将手帕塞回衣袖:“所以大人,我等不了了。”
江淮直又问道:“你既然如此信誓旦旦,那为何二十年前无人说此案有冤?”
琴娘子回答道:“当初江都幸存者们,本想共同替长公主殿下鸣冤。只可惜被秦晨压下,说他定会还公主一个清白。他是驸马,所以大家信他。”
“既如此,你又怎知江都百姓现在还在意着所谓的真相呢?”
琴娘子眼神坚定,毫不犹豫道:“江都百姓誓死效忠公主!”
“所以江都遗民们,也定然同我一样,在等一个真相。”
江淮直脸色苍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背后的衣襟已经被冒出的汗水打湿。
他强撑道:“你先走吧,我知晓了。”
琴娘子知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于是没再多说,只是出门的时候回头带着祈求的目光看了眼江淮直。
等琴娘子走出门后,陈息连忙道:“大人……”
江淮直抬手阻止了陈息的话:“你先出去吧,我累了。”
陈息纠结片刻,却还是认命似的关门出去。
门刚一关上,江淮直整个人就似卸力般的瘫坐在地,热泪盈眶。
喃喃重复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