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人挤眉弄眼:“诶哟你要完蛋了,要被传染成娘娘腔咯。”
潘邢又向那娘娘腔身上踢了好几脚,有好几下分明朝着人脑袋踩,恶意昭然:“你看我又在欺负你了,你去告状啊,你胆子肥你继续去告状啊。”
他慌里慌张地抬起手保护自己的脑袋,鼻血流了一整张脸,又佝偻着身子,声音细弱,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傻x贱x就仗着有钱,你迟早会有报应,你爸妈迟早会破产,到时候没人能罩着你……”
闻言潘邢踹得更狠了,鞋子和肋骨相撞,砰砰作响。
不会闹出人命吧。
冷汗从掌心渗出,韩思偷偷看了眼人群。
这时候沉默的大多数表情也都不自然地僵硬着,接着又怪异地同时掀起笑容,不知谁叫了声好,其他人也跟随鼓掌喝彩,生怕自己落后。
割裂感。
就好像不在一个世界里,隔着玻璃在看狂欢。
那个一直坐在边上默不作声的女孩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竟猛地推开了潘邢。
她的声音稚嫩却掷地有声,在教室里格格不入:
“不管你们几个再有钱,他要是被打死了,你们统统!全都!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那女孩子体格大,力量也大,潘邢猝不及防下还真被她推开了。
潘邢站稳身形,冷笑道:“死肥猪。”
话音刚落,溅起阴阳怪气的起哄声一片:“哎哟哎哟罕见啊,坦克来咯,坦克在帮娘娘腔呢。”
“大肥猪这一帮,以后结婚有着落咯。”
“不再是没人要的重型装甲车啰。”
这个女生韩思也有点印象,是班里最胖的女孩子,听说她爸爸妈妈很喜欢她,天天带她吃香喝辣,就成了微胖的体型。
她成绩中游,经常追着班级中心的几个女生跑,力气大所以就理所当然地充当提包扔垃圾打扫卫生请客吃饭的角色,那几个女生也乐得享受。
出入都在一块的模样,好像是朋友。
但那几个‘朋友’此刻也在嘻嘻笑,跟着男生一起起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从桌肚里翻出了几块包装精致的饼干,扔在这混乱的场面最中心:“诶哟你早说你今天给我们吃的饼干是你们结婚的喜糖呀。”
“猪头肉和娘娘腔结婚的喜糖,我可不敢吃。”
“你们女生胆子真大,不怕被传染猪瘟啊。”
几个小弟也很识眼色,一个去走廊里放风,三个噌一下从座位里起身。
他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潘总打不动了,肥猪盾厚,我们来帮潘总打。”
男孩子的身形在高三已经非常接近成年人了,又是精力最旺盛的阶段,韩思以前从未觉得过,因为之前的省重不会出现打人这种事,更不要说男生打女生。
彭。
原来拳头砸在软绵绵的肚子上,也会发出声音的。
“行了。”潘邢满意地扫了两眼,从裤子兜里摸出根烟,叼在嘴里,“打她意思意思得了,别落下证据,她爸妈是两头难缠的猪,难怪把她也养成肥猪。”
他又摸出打火机,是最新款的zippo,幽蓝若鬼火的火苗燃起,“李明x你不用站在门口放风,这节自习课没人会来,都开会去了,老东西在办公室和我爹聊天。”
不知谁推了把女孩,女孩子被推向桌角边上,尖角戳到后背,还挺痛,她瞬间红了眼眶。
不过无人在意,听见潘邢一说自习课没人来,那群男生就躁动不安,兴奋地提出建议:
“那潘总打球去不?正好底下篮球还没收。”
“走哇,潘总你早说那老东西不上来,早知道我也不上来了,还是您消息灵通。”
“打完球吃饭,走!”
左一句右一句,伴随他们几个的嬉闹鱼贯走出教室后门,方才的轰轰烈烈转瞬冷冷清清,还留在教室里的人纷纷回归到之前在做的事情上,做题的做题,剪指甲的剪指甲,聊天八卦的聊天八卦。
就像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闹剧,除了慢慢爬起身的一胖一瘦两个学生,像两俱提线木偶,眼神空洞地回到了座位。
吸鼻子的声音很轻,在咔咔剪指甲的声音、聊天八卦的声音、唰唰做题的声音、还有外头打球体育课喝彩的声音里淹没。
那个女孩子趴在桌子上,好像在哭。
这件事的收场如此平凡,没有留下痕迹。
空气里的氧气稀薄,窒息溺亡成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