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徐锦被岸上这许许多多的眼睛盯着,顿时又惊又怒,“胡说八道!刚刚有个小旗说你找我有事,结果刚走到岸边,就一把把我推下了水,到底是谁居心叵测,知州您可要明察啊!”
徐锦此时全都反应过来了,今天就是彻头彻尾的阴谋,冯万季答应给他漕粮是假,他这是想趁给漕粮的时候灭自己的口,这知州说不定也是他们招来的!
冯老贼,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大不了一起死,徐锦心一横,拱着手就走到知州面前,一脸苦色,“大人,我身为吴县县令,早就听闻吴县此地常常有漕船沉船,便想着来查看一番,谁成想差点被他们害死,我实有冤哪!”
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
不知哪棵树上传来的阵阵鸟鸣,汪成连缩着身子藏在暗处,透过草丛的缝隙看着河岸上的众人。
漕船搁浅,灯火通明,知州列队,后头跟着总旗和知县,一帮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事情显然向着乔怀潇希望的方向而去,徐锦要倒霉了,总旗要倒霉了,还有和徐锦勾结的定南的大官。汪成连心跳有如擂鼓,久久不能平复。
定南那边会被徐锦的贪得无厌激怒,会送假粮来,会灭徐锦的口,轿夫的袖手旁观,徐锦的鱼死网破,汪成连实在是心惊于乔怀潇对于人性,尤其是人性之恶的洞察。
但没有人天生就会揣度人心,这就说明,乔怀潇曾经直面过比这更甚的恶意,她没有被打败,反而练就了强大。
汪成连此时此刻终于生出一种从未有的强烈的悔意,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当初我就不该偷那些金珠!这真是神仙打架,我一小鬼掺和什么!
……
夜晚还未结束,风过山岗,将水门亭里仅有的竹帘吹的哗哗作响。
徐戈带着按察司的人藏在灌木林后,脸色凝重。
他推了推身边的游赋雪,“真的不出去?冯万季丧心病狂,你就不担心乔姑娘的安危?”
游赋雪坚持的摇了摇头,“乔姑娘还没让我们出去,我相信她,我们就在这儿等。”
“死脑筋,这么多年都没变,难怪升不上去。”徐戈暗骂了一声。
游赋雪睨他一眼,“你不也是,在定南当按察使,被冯万季压得死死的。”
“你知道什么……”徐戈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冯万季张狂的大笑。
冯万季已然陷入了胜利的得意,“我岂能如徐锦的愿,那些假粮就是他的催命符,他徐锦凭什么威胁我,他该死。”
乔怀潇捂住嘴,惊讶道:“原来你是想杀了徐锦灭口?!”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冯万季低垂下眼看着乔怀潇,“我改主意了,我也要杀了你才行。”
一旁的灌木林微动,但冯万季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抽出身旁侍从的佩刀,拿在手里掂了掂,寒光划过眼眸。
乔怀潇暗暗握住匕首,但下一刻到来的却不是冯万季的刀锋,而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且慢!”
一道身影闪至身前,月光朦胧,乔怀潇看了又看,终于确定是谢昱行,她忍不住倾泻出声,“你……”
冯万季同样惊疑,“你怎么找来的?”
“来得正好,你杀了她,我就不计较此事。”冯万季将手上的刀扔给谢昱行。
谢昱行一身薄衣,因为赶路,脸颊被风吹得微微泛红,他拿起手中的刀,面对着乔怀潇,说的是:“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