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为着此事,陛下可是宵衣旰食,首辅大人原先还想着收回茶政来充盈国库,但陛下再三思量后还是觉得不妥,收回茶政必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而邻邦波利等国多次上书求盐,若是卖盐,既可先得订银,又能和缓关系紧密联系,是两全其美之法。”
华翘跪在一旁,听到大太监说到“收回茶政”时心中一沉,若是收回茶政不许私卖,雁帮还怎么做生意,这岂不是要捣乱了雁帮的基石?
虽然大太监说陛下现在觉得不妥,那以后呢?说不定哪一天就改了茶政,那可怎么得了。
华翘的心始终没法放下,没有注意到谢昱行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你说,乔怀潇让你转告我什么?”
华翘回神,她想,小帮主真是料事如神,谢大人被安排出使去了,肯定是顾不上追究小帮主的,于是她据实以告:“小帮主说:‘你当初假装离开吴城实则没走,如今我也假装还待在慕安,等你发现,估计我就要到长平了,我们扯平了。”
谢昱行轻笑一声,大太监眼睛转来转去,“哦,是那位乔姑娘吧,还是这样调皮,咱家是来晚了,不然还得见……”
大太监的话戛然而止,他看着谢昱行离开的身影,喊了起来,原本就尖利的声音更加尖利,“逸国公,你去哪儿,我还没说完呢,陛下还等着我回京复命!”
“此来路途遥远,少监休整一番,等我回来再行细谈!”谢昱行只朝后丢下这句话,他毫不留情的踩过地上的菱角,身后侍从未置一词,跟着他一起翻身上马,动作利落的吓人。
马儿飞扬着马蹄,一队人朝着长平方向而去。
……
“阿嚏。”乔怀潇揉了揉鼻子。
迟彻开玩笑道:“说不定是谢昱行发现你跑了,追过来了。”
“就算他追来,我们都出发了三天,他连夜赶路也不一定能追上我们。”乔怀潇掀开车帘,一只白毛鸟儿飞了进来,落在小桌上,乔怀潇摸着小鸟的白色羽毛,无奈道,“都放你走了怎么还跟着我们。”
“干脆带它去长平,”迟彻点了点鸟脑袋,“不过我看你这么小,要是不飞快点,到时候到了长平被那些大雁啄可怎么办。”
迟彻扭头,看见了乔怀潇挂在荷包上的挂件,勾了勾手,“这个金算盘给它戴,让它练一练飞力。”
乔怀潇把金算盘挂在鸟儿的脖子上,白毛上有着金灿灿的珠子,鸟儿歪了歪脑袋,样子机灵的可爱,乔怀潇笑了笑,“下次让你去给裴桐送信,可要飞快点啊。”
小鸟啾了两声,不知道是听没听懂。
“魏绥果然让皇帝收回茶政,好在你让裴桐早有准备。”迟彻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一阵马嘶哑的啼叫,接着他们的马车骤然停了。
鸟儿缩了缩脑袋,红绳从它脑袋滑落,金算盘“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迟彻捡了起来。
这一段路会有山匪作祟,乔怀潇心底升出不好的预感,转头对迟彻道:“我先下去看看。”
她跳下马车,还没站稳,就听见车夫说道:“小帮主,小心!”
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膀,乔怀潇手刀从下向上挑开那只手,接着错身闪到来人身旁,冷声道:“归宁驿站的车也敢拦,你……”
但乔怀潇猝不及防看清了眼前人,竟然是谢昱行。谢昱行拉住她朝边上走去,一旁的小厮围了过来,乔怀潇回过神来,朝他们摆摆手,“不用跟来。”
两人走入树后,乔怀潇甩开了谢昱行拉着她的手,“被我耍了一通就这么生气,我都到三百里外里你还要追来。”
谢昱行的脸隐在树干的阴影后,“为什么要离开慕安?”
“冯万季都要被押解进京了,我还待在那儿做什么?等着他们来报复我吗?”
谢昱行猛地抬头,“你知道魏绥会向陛下进言,所以你派人向陛下进言出使促贸易,好令陛下打消收回茶政的想法?”
“是。”乔怀潇点头,却见谢昱行的脸白了白,一副很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的样子,“原来你这么恨我,恨到要把我赶到波利去……”
后半句乔怀潇根本没有听清,她在谢昱行说前半句的时候就炸了毛,“难道我不能恨你吗?”
“在离开京师的第一年,我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提你的名字,那时候我想,除非你昭告天下是你抢走了我的名次,我才会原谅你,但我只听到了你受陛下钦点,任吏部员外郎的消息。后来我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个傻子,竟然还留了一丝妄想觉得你是有苦衷的,事实上,你只是把我当做了你的垫脚石,不是吗?”
“就像这次你扳倒了冯万季的志得意满一样。”乔怀潇漫无目的的看向远方,“那天在水门亭外我说的话的确是真的,我不想再计较那些往事了,但那不是原谅,只是太迟了。”
乔怀潇的视线捕捉到了谢昱行披星戴月赶路后的疲惫,她笑了笑,“你赶来的太迟了。”
乔怀潇越过谢昱行,朝他身后喊道:“书礼,送谢大人回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