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他在长平查探到的信息。
此时,菱花窗外是沉沉的夜,谢昱行有些听不清男人后面所说的话了。
他记忆中乔怀潇的样子不断浮现出来——穿着大氅的怕冷的乔怀潇,抱怨风沙太过冷硬的乔怀潇,据理力争从不退一分一毫的乔怀潇。
紧接着,那些过去的样子被长平的风给搅乱打破,重新凝聚成一个忍耐而又坚毅的剪影。
谢昱行并不对这样的乔怀潇感到陌生,他只是感到指尖的颤动成了疼痛,他将手轻轻按在了胸口上,明白了是哪在疼。
男人喝了口茶润喉,最后说道:“对了,在雪山上救了乔姑娘的人名为迟彻,就是后来雁帮的大帮主。”
书礼猛地咳了两声,“好了,你下去领赏吧,”
男人隐约察觉到了谢昱行神色异常的缘由,顿觉最后一句说的多余,忙不迭福身退了下去。
堂内烛火闪闪的跳着,书礼看着谢昱行,忍不住低声道:“大人,事已至此,别想了。”
其实三年前自家大人决意替换科考书卷的时候,书礼就觉得他和乔姑娘绝无可能了,更何况如今乔姑娘身边多了一个叫迟彻的男人。
三年的相知相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
但出乎意料的,书礼觉得谢昱行的想法似乎和他截然不同。
只见谢昱行走进书房,颤抖的手已趋于稳定,他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吩咐道:“书礼,研磨。”
……
晨曦微露,但风并不温柔,干燥,甚至夹杂着细微的土腥味。
乔怀潇坐在马上,将吴城慕安乃至谢昱行都通通扔在脑后,她望着在视线里不断变大的城池,心底的雀跃也在一点一点放大,要回家了。
最开始,从长平出来追汪成连的时候只有乔怀潇和陈所得两人,现在回去,带着归宁驿站的商队,还有迟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入城。
乔怀潇让归宁驿站的商队先去雁会馆,她直奔家门而去。
那扇熟悉的红漆木门出现,乔怀潇上前拍响家门,“阿娘,我回来了!”
还没等门里传来动静,一旁的小巷里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小没良心的,怎么不喊你爹开门。”
“阿爹。”乔怀潇眼睛一亮,又看向乔高湛头上的狐皮帽子,笑道,“秋天都还没到,你怎么就把帽子戴上了。”
乔高湛一把扯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骂道:“还不是文诚堂那群小猢狲,不好好读书去地里烤红薯,差点把田里的庄稼点着了,我追过去的时候,火星把我的头发都撩着了。”
“干脆,我就把头发一剃,天天顶着光头去给他们讲学。”乔高湛走上门前的台阶,乐呵呵道,“现在一个个老实的跟个鹌鹑似的,再也不溜号了,布置一篇文章能给我交三篇上来,哈哈哈。”
“看你这样上课,是比去烤红薯有意思多了,换我我也不溜。”乔怀潇没忍住,悄悄从后面摸了一把乔高湛的脑袋,问道,“凉快吗?”
乔高湛把狐皮帽放回头顶,“热死啦!”
身后还有两人的脚步声,乔高湛这才扭头看了一眼迟彻,“哦,小迟也来了。”
“还有我呢夫子!”陈所得喊起来。
乔高湛哼了一声,“三字经都要学一年,我没教过你,别喊我夫子,丢人。”
这时门被打开,门内众侍从围拱着一个雍容妇人走出来。
乔怀潇正了正神色,“阿娘。”
“师母。”“夫人好。”陈所得和迟彻也连忙问好。
陶蔓视线扫过她们,衣袖轻摆,回身往院子里走去,“还不快进来。”
乔怀潇摸了摸脸,确保脸上干净衣着得体,才踏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