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崈看了看谢昱行,又看向乔怀潇,“若照副使所言,如何选?”
乌苏只依稀听到他们对话的几个字眼,沛霖谷……雪崩……西边……东边……
身上湿漉漉的难受,面前的火光是唯一的热源,火苗倒映在乌苏漆黑的瞳孔中,他看向救了自己的那个女子,说道:“东边。”
那女子果然回头瞧他,“你是说东边有路可穿过去吗?你住这儿附近,可是认得路?”
乌苏却又觉得面前的火烤的脸红发干,他点点头,侧过脸去,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样子。
后面那群大庆人商讨了什么乌苏都没听见,只是那女子离开前又递给他一个水囊,乌苏打开水囊闻了闻,热气从里面扑出来。
是热水,乌苏一怔,抬头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过了一会,他想了想,拿起水囊把水灌进嘴里。
热水下肚,四肢百骸都仿佛活过来了,乌苏抹了抹嘴巴,正要起身离开,眼睛瞥见了刚刚女子坐过的地方下有一片金色的影子。
他走过去才发现原来那不是块影子,倒是长得像一片树叶,不过是金色的。
乌苏捡了起来,放进嘴里咬了咬,还真是金的,他把这金片踹进兜里,方才掉进冰湖中的不快一扫而过,哼着调子回家去了。
乔怀潇此时还并不知晓自己的金树叶掉了,她们选择相信方才那个小男孩的话,绕向沛霖谷的东方穿行。
乔怀潇和谢昱行并肩而行,她侧头去看他,“刚刚多谢你拉我一把,不然我也要掉进那湖里了。”
“出门在外,总是小心点好。”谢昱行说道。
其实若是细看,谢昱行的神色有些紧张,一路来,他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周遭情景,手紧紧攥在缰绳之上,他注意到方才那小孩听到他们是大庆人后一闪而过的抵触,总害怕会因此生出事端。
所幸朝东而行,一路上都出奇的太平,地形并没有多陡峭,他们顺利的绕过了沛霖谷,这就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到波利了。
在进入波利前,乔怀潇的副使服制好了,使服上是一以贯之的山水云纹,只是与男子官服不同的是,她的衣服形制仍是女子形制,但却比寻常裙装要方便行动些,乔怀潇还是十分满意的。
她并不觉得衣装要和男子的相靠拢就是好,男女本就不同,若拿来一套男子的衣装给她穿,那才叫委屈了自己。像这样,既符合女子的身量,又在臂弯、腿弯处做了改良,既有官服的气派,又不至于阻碍行动,毕竟波利天气终年温热,穿得层层叠叠反倒烦闷。
这般细致入微,倒让乔怀潇对曹崈有些改观,虽然一路来他持点节制,但却并不是固执己见固步自封的老学究,反而适时改变,进退有度。
乔怀潇转了转裙摆,扶正了自己头上的玉冠,想着这段时间长平发生的事情,还有静安的死,她总不会坐以待毙,曹崈若不是那般老古板,总对她要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心头迷云密布,但乔怀潇感到离真相近了。
“乔副使,你可好了?我们要随侍者入波利王宫了。”外头传来声音。
“就来。”乔怀潇再次整理衣装,却在跨出门去的前一刻发觉,姜翎音给自己的那枚信物不见了。
这仿佛象征着一个不好的开始,乔怀潇看向陌生的波利城镇,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不过是万事开头难罢了。
大庆使团主副使三人,跟着使者朝王宫走去。
谢昱行作为主使,曹崈资历深厚,宏泽帝的意思自然由他们二位传达,正因因此,乔怀潇有了更多仔细观察的机会。
波利王已经年迈,波利王子和嫁予波利王子的静安公主相继病逝,让他心衰成疾,乔怀潇隔着帘子,都能瞧见他佝偻的背影,浓重的药味更是从帘后传来。
波利王似乎没有传闻的独断和蛮横,至少在说到前段日子云边村屠村之事,他更敢立誓直言绝非是波利所为。或许是歉意,或者是害怕大庆把帐算到他头上,波利王对他们尤为热切,生怕哪里招待的不够仔细。
“诸位远道而来续两邦之情,今晚就留在王宫内,由我亲自招待。”
乔怀潇和谢昱行、曹崈对视一眼,向前踏了一步,终于和波利王说了第一句话:“承蒙厚爱,不过静安公主久未归乡,可否先让我们为静安公主敬一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