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素抬头看着月亮,心在颤抖。
他们明明可以不死,若是活着,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形呢?
还有弟弟……天朗……
你们在哪里啊?
热泪顺着脸颊滑落。陈晋的金甲军跟着狼犬向城东追去。
天素飞身而起,用了第三种药,软骨散。
可惜,依旧没有任何作用。
与他们的毒术相比,她的医术还是差得太远了。
陈晋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面对这些金甲军,她就真的束手无策了吗?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如此,她只有亲自出面了。
她正欲出去与陈晋决斗一场,忽然被一只手拉住。
天朗……她差点喊出声。
“怎么是你?”天素看着那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却一眼认出了他,贪狼。
“用这种药。”他递给天素一个瓶子,便立即消失在黑夜之中。
天素拿着他给的一个拳头大的瓶子,再度飞向上风头,顷刻间,那些整整齐齐的金甲军忽然暴动起来,相互砍杀。
警觉的陈晋立即向空中洒药粉,却根本无用,
陈晋看着四下林子,目光冷冷,好厉害的药。
“李珺珵,我知道是你。”
天素并未停留,立即飞向金州城南,很多金甲军举着火把在追击陈晋的兵马。天素身影轻掠,在上风头上洒了药,那些金甲军便躁动起来。
拳头大小的瓶子,里头的药粉却不多。
天素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城南山林之中还有很多黑家军,可惜这些药不够用。她须得留一些,去救文暄。
金甲军手中的兵器坚不可摧,身上的金甲刀枪不入。眼下的情况,比蛮力的时候。
尖锐的金属撞击之声响彻山谷。
在山头埋伏的陈敬之见状,所有埋伏的子母炮已准备就绪,他立即发动炮火。躁动成一团的金甲军顷刻被炸得七零八落。
受天素手中药影响的不到一万人,却因相互厮杀,近三万人被牵扯进来。
金甲军一乱,便给了陈敬之喘息之机,他立即调兵遣将,将所有的黑家军引向山坳之处。
天时,地利,人和。
暗夜奔徙,天素并不知道陈敬之的位置。只要金甲军自乱,给陈敬之世间,他自能找到生机。
没有犹豫,她飞身向北而去,那里,还有四万金甲军在追击柳文暄的兵马。
然而,这般长途奔徙,她的身体也逐渐疲软下来。
落在一颗树上,天素大口喘息。或许是因方才想起旧事,触动了心绪,她体内气血翻腾,嘴角又冒出一股黑血。
无论如何,只有捉到陈晋,那陈年累积的旧案才有平反之时。
嘭……
天素手一松,从树上轰然落在雪地里。
半晌,她动弹不得。
躺在雪地里,她竟然一时也感受不到寒意。四肢反而开始发烧。
她的五感在消退,可她此时五脏六腑的疼痛却如此清晰。额头的汗珠滚落,天素从雪地里强撑着起身。
这半瓶药能破金甲军的金刚不坏之身。
天素撑着无名剑,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前走。
在雪地里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在山中追击的金甲军。火光穿过雪,送来的都是寒意。
柳文暄虽布了阵法,遇到那些金甲军,终究不是办法。
而乔卓然绕了两个山头,才和青林接应上,将子母炮送过来。
只可惜,他们还未找到合适的位置,便被金甲军围剿上来。这群金甲军如魔鬼一般,脚程太快,根本不像正常人。
柳文暄见金甲军追入深山,照南哭笑不得:“公子,你说这群人怎么像行尸走肉一样,根本不怕累。”
乔卓然道:“这群人是吃了什么药,体质异于常人,和陈晋一样。且他们手中兵器无坚不摧,身上的甲胄刀枪不入,有这样的一支军队,真可以横行天下了。”
雪地十分难行,他们牵着马匹,马匹又不能丢。
照南道:“所以他们现在是十万张飞,而我们是两万散兵游勇?”
乔卓然道:“在西北时虽接触了几次陈晋的兵,也知他善于用毒,但那时并未见到这样勇猛强劲的军马。”
天素休息了半晌,身体依旧虚脱得厉害。她冒着风雪,跃身而起,落在金甲军上风头,终于将身下的半瓶药粉洒了出去。
而她,落在地上时,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身体便再也无力了。
没过多久,金甲军便暴动起来,挥舞着手中长刀,相互砍杀。
可惜,药粉不够,不足以将这群金甲军消灭殆尽。
天素站在半山腰,猛然一呕,一口黑血吐出来。
陈晋无法控制自己所带的二万兵马,在树林中疯了一般吼,左右来报:“陛下,山中那些金甲军中毒了,在,在相互厮杀。”
这种明眼看出来的事,陈晋并不想再听人禀报,他随手一挥,将来报者杀了。
远处,送来第二个消息的人看到这般情形,准备要逃,陈晋手中的暗器一出,穿过那人脖颈,瞬息毙命。
城北,柳文暄的兵马得了喘息之机,左右立即架了子母炮,向厮杀的金甲军打去。
金甲军这般一乱,加上柳文暄和陈敬之的用兵如神,此番至少可以不败。
她能做的,其实不多。
天素浑身无力坐在雪地里,她手中紧紧握着那瓶药,想起送药来的少年。方才,她还没来得及问贪狼,问他有没有想起儿时的事。
可是,那时候他才三岁,又记得些什么呢?
天朗……
手一松,无名剑落在地上,惊醒了沉思的人。
她奔徙了半夜,虽身法极快,到底还是没躲过待后的黄雀。
眼下,她身体又开始虚脱无力。她不能放任自己的身体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要活着,在谷底时和李珺珵说好要成亲的。
马车上,还有一包衣衫,是李珺珵给她买的嫁衣。
大雪穿梭过竹林,延绵的竹林里,一群持着弯刀的黑衣人静静站在天素的面前。
方才眨眼之间,他们如魔幻一样出现在这里,身体累极的天素还未看清他们的身法,那些身影再一幻,将她包围。
明明下着雪,天上的月亮却亮得晃眼。浓云散尽之后,雪中的明月竟是如此静谧,如此安详。
远处,一阵绵长的狼的嚎叫声。不是危险的叫唤,而是灰狼在等主人归去。
天气太冷,鼻腔中呼出的气息还未形成热气团,便消失了。
倏忽间,黑衣人奔向天素身前。与之前所见不同,此番来者都未蒙面。
所有杀手敛气屏声,面若修罗。与其说他们是最冷酷无情的杀手,不如说他们是天生为杀人而生的木偶。没有一丝感情,没有一丝温度。他们的使命,便是杀无赦……
起头的一个,是一个面容十分娇艳的女子,这么冷的天,她依然是袒胸露乳的装扮,香艳至极。
此人,便是牡丹,她双手握刀,刀刃一转,其他黑衣人杀向天素。
其实,她们以为天素是李珺珵。牡丹领了命,今夜李珺珵必然出现,她的目的便是守株待兔,杀了李珺珵。
林中的雪团沙沙摇落,黑衣女子手中飞出一串飞镖,天素手中迅速弹出一枚针将那飞镖打落。
对方的攻击完全不给天素喘息的机会。
她手中的无名剑虽锋利,奈何她方才暗中奔徙,身体已经虚脱到极限。
对方步步紧逼,她不得不以命相抗,在风雪之中领教着将人逼到绝境的杀招。
狂风怒吼,暴风雪在月色之下狂欢乱舞,树林起起伏伏,那坚韧不拔的竹子,最终因无法承受雪的重量,竟然被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