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两旁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有商贩正在大声吆喝:“来一来,看一看,猜灯谜咯。”
见越围越多人,他满意地抚弄胡须,摇头晃脑:“春风一夜到衡阳,楚水燕山万里长。莫道春来便归去,江南虽好是他乡。这是今晚第一个谜语,猜中将赢得礼品。”
“是大雁。”沈媞月费力挤过人群,信心满满。
商贩没想到是如此年轻的姑娘,他赞许地点头:“正是如此。”
他示意下人把一朵芍药递上:“一点薄礼,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少女爱不释手地接过,把花别到耳后。她眉眼如月,吟吟一笑:“好看吗?”
芍药本就艳丽,却没有压住她的容色,反倒衬得娇艳欲滴。青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无措,竟不敢直视她的容颜。
她踮起脚,附耳轻言:“求您了,这么多人在,您就夸夸我,不然我多没面子。”
这在外人看来是个极亲密的动作,他生涩地挤出两字:“好看。”
众人纷纷大笑,笑中充满着善意。
走马灯在屋檐下旋转,他们穿过汹涌人潮,越走越偏。
沈媞月驻足在一处小摊,她拿起一支步摇,流苏坠下,两只蝴蝶展翅欲飞。
“姑娘慧眼识珠,这个双蝶金步摇可是现下最流行的款式,京城里的夫人小姐都爱带。”小贩热情地推销。
鹤青道:“好看。”
“你怎么什么都说好看,”她哑然失笑,恋恋不舍地放下,摸了下空瘪瘪的钱袋子,“走吧。”
少女负手走在前面,青年状似不经意间开口:“你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讶异地回头,似乎没想到会问这个问题。她想了想,嫣然一笑:“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若是他还在,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来天山宗。”
“你不想得道成仙?”他眸色渐深,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她的眼神澄澈明净,不含一丝欲求:“修仙很好,但我只想保护我的家人。”
鹤青心口一刺,冷冷道:“所以你才恨赵公子?就因为他杀了自己的妻子?”
“仙尊是觉得他无辜吗?”少女眼底的笑意淡了下来,转身欲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年扣住她的手腕,试图解释,“杀妻证道不可取,可修行本就应该断情绝爱,心无杂念。你总是挂念他人,怎么能让修为日益精进?”
她使了个巧劲挣脱开:“这是您的道,不是我的。”
*
九尾狐不知所踪,赵公子经过多次会审,长老们一致决定让他进诛魔阵。
行刑时沈媞月去看了,诛魔阵灵气浓郁,对魔有极强的压制性。赵公子在阵法里痛苦哀嚎,不断翻滚,他临死前还在叫嚷:“是魔气,魔气入体才让我酿成大错!”
“姐姐也觉得是魔气让他变成这样吗?”姜棠问。
“是也不是,”沈媞月神情微敛,淡淡道,“魔气只不过放大了他的恶,若他没有心生邪念,魔气自然没有可乘之机。”
赵公子那日的话终究在她心底留下一根刺。
为何脑中会多出一段记忆?为何没有再去看婉娘?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姜棠知道点什么,这也是她没有把荷包交上去的原因。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身侧的人,余光瞄见陆长老大步走来。
陆砚书抬手布下结界,他脸色阴沉,脸色黑得就要滴下墨来:“几天不见人影,原来跑这里来了。好棠儿,为师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的就是阳奉阴违,卖主求荣的弟子。”
“师父在说什么,棠儿听不懂。”
她用手绕着发丝,话锋一转。她扬起下巴点着结界外的少女,神色乖戾:“师父欲除之而后快,是因为她跟那个你畏之如虎的人,长得很像吗?”
陆砚书手心聚集灵力,心底生出一股杀意。可他看见少女频频望向此处,似乎在怀疑什么。他冷静下来:“不知死活。”
姜棠毫不畏惧他冰冷嗜血的视线,眉飞色舞:“需要我帮师父回忆一下吗?天山宗少宗主,曾经天下第一剑修,沈昭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