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病房门被关的严严实实。
他一定和这个地方犯冲,一定是!
要不然怎么会从原来人人端着的秦大少爷,一下子沦落到现在处处受人掣肘的地步。
秦迦取好合同返回医院时,一路上都揣着这个念头,连开车的简易行都察觉出不对劲。
他打量一眼秦迦,找了个话题:“签完约就能回海市了,小秦总开不开心?”
他料定秦迦会开心的,因为……
“你顺利签了约,秦总就会答应你去打比赛了,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啊。”
两全其美的好事……
秦迦靠在椅背上,手肘搭在窗边,草原的风吹了进来,扑在脸上凉飕飕的。
他想到能归队,确实是高兴的,可是莫名其妙的,心里不舒服,就是不舒服。
这股感觉一直持续到周曳上车。
返回达瓦牧区的途中他微微抬头,从后视镜中看见女人正捧着手机打字,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她漂亮的眉眼低垂,不柔和,却很动人。
也许是聊到兴头上,嘴角微微上翘。
秦迦这时终于明白那股不舒服来自那里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镜中的她,唇缝微动。
周曳恰好在这时抬起了头,和他对视后加深笑意。
她好像一点也没意识到,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可为什么,他这么难过,就像是要眼睁睁遗弃一样珍贵的东西,却无能为力。
……
车子抵达达瓦牧区时已经入夜,众人走进查苏大妈家,说明来意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待。
其中以阿吉泰最为突出,他对秦迦的敌意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主动找他搭话。
秦迦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他马上就要离开了,一切就会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包括周曳。
抬头看了眼正在向牧民们耐心解释合同条款的女人,他的唇线绷得笔直。
达瓦木村不过七八户人家,很快周曳就全部讲明白,征得所有人同意后,她走到秦迦面前说:“可以签约了。”
秦迦才恍然回神,又朝她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周曳下意识抬手摸摸脸,脸上没有东西呀。
秦迦收回延伸。朝一旁的简易行示意:“把合同给他们。”
满屋子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牧民们有了新的谋生途径,阿吉泰则是因为他这个情敌要走了,简易行可以去美国和女朋友团聚了,周曳……她也在笑。
那么他呢?
秦迦想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口水,还没送到嘴边就觉得索然无味,又慢慢放了回去。
眼前的氛围和他格格不入,他从椅子上起身朝蒙古包外走去。
秦迦不知道的是,在他消失在门口的瞬间,周曳从合同书上抬起头,捕捉到他的背影。
她想起来刚才男人难看的脸色,察觉出来他好像从提出签合约后就开始不高兴,难道是后悔了?
她嘱咐旁边的简易行照看一下,转身跟了出去。
今夜达瓦很安静,没有乱刮的风,也没有飘扬的雪。
秦迦从门口枯树上扯了根树枝,撑着地面,朝雪原上漫无目的走去。
没有了打眼的热闹场面,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理智也渐渐回笼。
今天中午在医院时,章临清来了电话,语气懊丧,向他报告战队的成绩。其实用不着他说,他也一清二楚,直播全程都在医院电视上看过了。
SL战队输了,他们输了。
章临清先是向他道歉,反思自己没尽到代理队长的职责,随后又开始央求秦迦快些归队。
下一场补位赛将在一个月后举行,如果赢不了,就意味着SL无缘总决赛。
这是成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队里有两个成员就要退役,这是他们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是带着荣耀光荣退场,还是抱着遗憾落寞离开,全在这一次。
“Lyon, 就当是为他们践行,我们必须赢,可没有你,我们赢不了。”
章临清很少叫他英文名,这次突然说出来,像是想借此唤起他们曾经一起征战四方的情谊。
万籁俱寂之中,两片被吹起来的雪花从眼前飘过,轨迹像是两条抛物线,在空中短暂的相交,又匆匆分别。
秦迦眯着眼睛看这一幕,心中纠缠了一整天的情绪被慢慢地放下,那过程不算长,却因为被赋予了某种沉重的力量,显得异常慢,特别磨人。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扯扯嘴角,借此给自己释然的力量。
他也不是没有分手过,何况他和周曳根本算不上在一起,连这段感情能无缘无故萌生出来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拒绝和别人敞开心扉。
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凝结成团团白雾,他在白雾中放下了自己的心结。
就这样吧,所有人都很好,他也该开心一点儿,至于此时此刻经历的酸涩,就当是企图玩弄别人感情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