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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商回到别墅,一眼瞥见放在沙发转角那张窄圆茶几上的公仔,黑头黑面,笑容敦厚。
宋棺不知,那天在和鸣街尾遇见,她站在那部机器面前并不是想抓公仔。那些玩剩的硬币也不是她的,是一个被家长逮回家的小学生没机会带走的。
她当时是在看机器顶部那面银色挡板,它类似一面镜可以照映出对街的情景,她想看清楚,跟了她几条街的人到底是怎样打扮。
被她见到一个头戴灰色毛线帽、口罩、围巾,脚步急促的人。是个女人,身形矮小,体态有些臃肿。
很显然那女人不擅跟踪,是商商有心引她多走了几段路。
商商怀疑,与早前去她铺头泼煤油拉锁的是同一个人。
徐叙送她回来的,这时在厅中说,“越南海关那边终于查到消息,Father Joe以印有其他名字的护照出境,已经有一周时间了。”
“但香港这边还没有他入境的记录?”
“没。但应该没有别的目的地了。潜逃需要大量的钱,他之前大部分资产都在香港,如果想筹钱,他一定会回来。”
“更何况这里还有他未清的账。”商商说。
徐叙知道她是在指自己。
“至于放火那个女人,证实是几年前我们在澳门接的一单生意当中目标的妈妈,章惠蓉。”
商商花了些时候才记起,“儿子在学校欺凌女仔的那个?”
那实在是不费力气的一单。比起目标儿子本身,她对那个不论何时都只顾袒护儿子的妈妈更有印象。
“慈目多败儿。就快考大学之前被关进惩教处,人生是可惜了些,但怨不得别人。”
“既然警方都抓到人了,又会放她出来?”
“说她精神有些失常,还在等专家报告看是否应该送去接受治疗。期间或许看管得不严,被她找到机会逃走吧。”徐叙说。
商商轻轻笑了下,“一见不过是个师奶,笃定她做不出更大的伤害吧!”
徐叙却正色道,“在我这里,任何人我都会慎重对待。如果之前跟踪你的人真是她,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放松些,我又不会怪你,你也不必自责。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徐叙已经从她嘴里听说谢诗慧的委托,“时机真是来得巧妙!之前还在考虑从什么途径进一步去查,想不到这么快会有意外收获。”
商商却提醒他别这么快欣喜,“谢诗慧不是一般人。能在和鸣街开铺的老板个个精明,能让大家心甘情愿看她的态度做事,她经营铺头同经营人脉的技巧都不简单。她或许现在还没发觉我为什么会答应接这单生意,还以为真是那两次人情束缚了我,但再迟些时候她一定会察觉得到。”
“到那时,她还肯不肯让我插手,就是未知数了。”
“收到。”徐叙笑,“即是剩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放心!我会加快人马去查!”
“她讲的话之中,有一句我觉得很奇怪。她说她先生在那个假扮的儿子出现之后,就将这么多年攒给亲生仔的生日礼物全都捐给了救世军......你不觉得这个反应很不寻常吗?”
“因为觉得礼物不再合适了?”徐叙推测着,“就像她说的,可能她先生心底也清楚那个找来的男仔未必真是分散多年的儿子。更何况以那男仔的作派,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几岁时天真无邪、不懂算计的细佬仔。”
“将礼物捐掉,或者是在内心纪念一去不复返的记忆。就算那个真是亲生仔,时隔这么多年,再遇见时也很有可能与他期望中有很大分别。”
“谢诗慧也是这样猜想。但我始终觉得......她先生知道的事,或者比她想象中更多。虽说相爱的人应该了解彼此,但有时也正是因为距离太近,反而有些心思捉摸不透。”
“他们两夫妻,或者都有事情隐瞒对方。”
“但她先生连当年收受钱财、对车祸知情不报的事都讲给她听了,你觉得他还有隐瞒其他事吗?”徐叙问。
“就正如我说谢诗慧不是普通女人,如果迟早会被她发现的,还不如一早开诚布公的好。她不缺钱,能力样貌出众,可选择的对象大把,即便是一个比她更成功的男人、在五十几岁年纪,想要取悦她,不拿出足够的诚意应该都不会成功的。”
“更何况,他究竟是不是坦白了全部,要你帮我去查了才知道。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徐叙点点头,看了眼手表,“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先走!”
但商商知道,他不是真的会走。当徐叙离开她这间屋,只会在附近寻一个方便的地方,将他开来的车停好,然后留在车里彻夜守着,确定没人试图进入她的居所。
至从得知Mae在越南死亡的消息,他已经一连在附近守足半个月时间了。
宋棺静默地坐在公寓之中,思绪从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上,却来来回回都离不开商商。
以他对商商的了解,如果居士查到的事她一早知道,宋家应该早就不能保持眼下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