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尽的祝词与祈愿堆在教堂上空,“南葭”看着荒芜的宫室与拥挤的人群,揉了揉太阳穴,“好吧,好吧。雕像华美,实则也不过废墟之地。谁让我一出来就看见你们了呢?”
“我会从原初引来秘泉之水,浸润源泉的人,将获得异世般的伟力。我会让煌杏山脉的山风吹遍大陆,风声入耳的人们都会知道自然人是大陆正统……”
人群欣喜若狂。
少年人问她:“那你呢,你的族群呢?”
她理所应当,眼神明亮:“从来都在顶端的人地位颠倒,不是很有趣吗?”
台下人们喜悦的祝辞与贺词淹没了她,她转头看向一直插不上话的少年:“出去的话,我似乎需要一个和你们类似的名字作为支点呢,干脆取个代号吧。你雕刻时和我聊到的那个不幸溺海的女孩儿叫什么?”
粉尘漂浮的雕塑底座上,阴暗处滋生几株荆棘,血珠在锥刺尖端涌出,彷如花卉初绽。
少年的目光流连其上数秒,开口:“南黛尔,她叫南黛尔,亚丽特学院的创始人之一,擅长种植与培育。平民身份,不得纳入三族族谱。为了追寻灭绝生物死在毕卡索尔海。我想为她塑像,但还没动工。”
她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个吧。”
黄金树在教堂外凝望着他们,此时才不过二人合抱粗,枝干稀疏,落叶寥寥。
她转出尾戒,抛至少年手心,“乌兰之路永驻,自然人荣光在上。”
窗外金黄色泽如阳光折射刺眼,她眨了下眼,血荆棘并着肌理上的羽鳞逐渐隐没,“我还漏了谁吗?哦——程家,谢谢你们叫醒我,这棵黄金树就留给你们了吧。”
“黄金叶可以庇护你的族人,也能勘破息地迷雾。等最后一片黄金叶落的时候,想必第二个我也该醒来了吧。”
她说着,打开了南葭再熟悉不过的系统面板,哼着曲调写上了代号:
南黛尔。
人群面色异变,如果息地的黄金叶落尽时她还没有归来,第二个“她”出动就不一定是眼前这个笑着好说话的神明了。
有人磕头,有人哭喊,有人上前一步,身影瞬息化烟。
她掀过长袍,“我醒来,必然要尽兴的呀。我一定要去做这件事。从自然人的身份从头来过,多么有意思呀。”
“你们是怎么开始第一步的?开垦、种地、养奴、建城、经商?”
……
“原来这就是我要做的那件事啊。”
南葭睁开眼,忽略眼角酸楚和心底涌上来的涩然,查看过新抽的那三张卡,嘴角维持在下垂和平直之间。
队伍按照原有顺序快速穿过坞堡地砖的分界线,南葭睁开眼时,和凛枝赋落在最后。
她偏过头的动作很轻,凛枝赋目视前方,漫天阴沉云雾视若无睹,他勾起嘴角。
清新的微风吹不动凝固的雾团,前方像触之即碎的镜面,映照着山水草野。
坞堡不复存在,众人的障眼法也像是过于谨慎闹出的笑话。
明知道身后空空如也,她仍不住回望。心角空落落的一个缺口促使她拉住了凛枝赋的耳朵,她说停一下。
凛枝赋照办,直到目光回转的那一刻,她呼唤出声:
“你是……羽梵·阿迦塔吗?”
凛枝赋敛眸。
轻风将她的呼喊传得极远,恍惚间,南葭似乎看见空气在波颤抖动、将她的字句送去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空气湿润如雨絮,再不会有煌杏山脉干燥粗粝的风。
背后不存在门,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已经属于恶魔之息。
南葭听到了一声气音,像是满足的喟叹。
不再属于面见神邸谨小慎微又惊喜的自然人少年,风传来他的自语:
“或许是因为我雕刻的神像得到了女神的眷顾,于是我获得了类比的长生,在这片圈划的地域,守着天地的黄金树。”
那道沧桑的声音像浪花柔顺地拍在耳廓,南葭听见他消弭前的叹气,带着满足。
“第二个你、第三个你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到达呢?”
“她们又会是怎样奇特的身份?”
我跨越了凡瑟之土,转动乌兰神戒,在汪洋深处、在沉寂地底、在世界尽头描绘我想象的有关你的一切。你会是什么模样?妖精、恶灵、还是一片虚无?”
沧桑的声音像浪花柔顺地拍在耳廓,南葭听见他消弭前的叹气,带着满足。
“谢谢你。”
少年和老人的身影在南葭的眼中晃作一影,他踮脚,他弯腰,用力而又坚定地,摘下了最后一片黄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