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秉清拒绝后,他又哭了好多天。
如今,骤然看见赵秉清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此,郑小郎也是又惊又喜:
“先生,您没被那锦衣卫抓去吗?”
一说到沈容端,郑小郎的脸马上沉了下来,忿然作色:
“说起沈容端,学生就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啖其肉,食其骨,断其筋,饮其血!家姐早早就已说好亲事,原本今年秋天就要完婚;结果现在,连她的安危如何都未可知……学生现在正要去府衙再问问,他们办案办得如何了。”
“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真凶恐怕另有其人,并非他们所说的那般。长话短说,你能不能帮忙把我弄进府中?我想去你姐姐房中探看一番。”
闻言,郑小郎十分惊讶,但见赵秉清神色紧张,心知此事急迫,便马上点头答应:
“自然是可以的,先生您随我直接进去就好了。”
“不可。若被衙役发现,只怕要牵连你和家人。不若我扮成小厮,随你进去。”
郑小郎思索片刻,唤来一旁等候的小厮:
“也好,先生,您就跟他一起进去,就说自己是来帮忙清理后花园荷塘的杂役。学生家姐平日住的院子就在荷塘旁边,这段日子总有衙役时不时来查,也不准我们靠近;若是他们来了,我便一边拖住他们,一边差人去寻您。”
郑秀才女儿日常起居的院子位于郑秀才家的后院,穿过侧门一条栽着茂盛竹子的曲折小径便能到后花园。
赵秉清低头随小厮小心地避开旁人走进房中,小厮边走边低声向他说明路线:
“大人,从侧门一直走就是后花园,后花园有个门可以通到外界,小的等会就去打开,届时您直接从那里出去即可。”
赵秉清谢过他,左右张望了一瞬,系上布鞋套、戴好手套,走入房中。
只见原本整齐摆放的物品散落一地,妆台上的铜镜倾倒,胭脂盒翻开,粉末撒了一桌。床上的轻纱帷幔被扯得歪歪斜斜,书案上的书籍胡乱堆叠,几页纸张飘落在地。绣架上的绣品也被拉扯得松散不堪。
赵秉清探看了一番,书和纸都是寻常读物,妆奁、柜中也并没有什么能提供信息的东西。
他沉思着,看向房中唯一的雕花窗户。窗户紧紧关着,完好无损,没有被暴力入侵的痕迹。
难道这贼人是走门进的房间?
目光流转,又回到了梳妆台上。他凑近几步,发现胭脂粉末撒得如冬天雪地一般,竟连一个印记都没有。
如果梳妆台是乱的,证明当时郑家小姐应当是坐在梳妆台边。
此时,如果有人破门而入,想要强行带她走,怎么会桌上除了倾倒的胭脂以外,没有其他手印之类的痕迹呢?
赵秉清正站在床边默默思索,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串紧凑细碎的脚步声。
是衙役?
——可郑小郎刚刚才同他说,如果有衙役来,他会先将他们拖住,然后找人来告诉他。
如果不是衙役,又会是谁?
——无论如何,先藏起来再说!
赵秉清本想躲去后花园与小院衔接处的那片竹子之间,刚想行动,却听见脚步已迈入院子。
万般无奈之下,他焦灼地左右张望一番,干脆直接躺下,挪进了房中床下的缝隙之中。
挪着挪着,却感觉自己的手上触到了什么布料。
“沈大人,刚刚看见那衙役远远地往这走,他们不会是要来这儿吧?”
躺在床下的赵秉清一边把布料攥于手中,一边警惕地听着屋内两人的声音。
——这是桃枝的声音。
“应当是。你现在就从侧门那条小径走,跟着在那候着的芸英穿过后花园出去。我查探完便去找你。”
——这应当是沈容端。
“啊?可是大人,这里好危险……咱们要不先撤了吧。”
桃枝语气迟疑,隐隐透出些担忧。
“别废话。快走。你留在这只会给我添乱。”
沈容端语气坚决,边说边开始踱步,着手重复刚刚赵秉清做过的一套检查工作。
听见沈容端说自己留在这只会添乱,桃枝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一跺脚,跑了出去。
沈容端查着查着,也开始思考起紧闭的门窗、覆满脂粉的妆台这两处疑点。
想得太入神,等听见院外的喧哗之声,才意识到大事不好,已经没有时间让她从房内冲向后花园。
“大哥们,你们急什么呀,天气这么热,先在前厅坐着歇一会,喝杯茶吧!”
“我们办公事要紧,等会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喝了!”
两位衙役原本是懒懒散散地上门来日行一查,却见郑小郎神色紧张、满脸堆笑地拦着自己说话,越想越不对劲,便匆匆闯了进来。
听着声音已经进了院子,沈容端见床榻内侧打的柜子似乎能容纳一人,便干脆利落地上了榻,藏进了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