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透过纸,宋寻的脸上被暖色映衬显得比平时更有世俗间的烟火气,对就是烟火气。
在不长的山下时光里,景行见过不少夜色中的明艳灯火,那些光亮出现在名满京都的歌舞坊,也出现在酒肆小店,还有农户百姓窗内豆点光亮。
他们点灯续昼,延光添烛,穿梭过傍晚依旧热闹的酒馆小街,只不过那些烟火气似乎不归自己,景行总是在那些热闹的自己曾经向往的人间烟火里心中莫名空落落,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很好,但看一看也就过了,并不会让他心中长久的安稳。
在完成师尊交代的任务后,景行原本想要偷闲趁机逛逛,但自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鬼使神差的日夜兼程回了连云去雾。
灯火近了
和自己记忆中一样,似乎师尊总是沉默寡言的,情绪都是很内敛,但总是让人觉得温和,很符合那些弟子在私下偷偷对他的评价——如水君子,澍雨无声;温如暖玉,珈子涤尘。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澍玉君一开始被悯生宗里的弟子们传成一位德高望重的白胡子老头,不过在几次年节露面后就那张和传闻中大相径庭的脸就惹得传闻纷纷,传闻最盛时山上的涟潭边偶尔也能被发现几个羞红了脸躲在草丛里的女弟子。
确实是好看,即使是景行这种肚子里装不下几个词的人要形容自己的师尊是要用非常非常好看来说的。
师尊……
宋寻似乎听到了他在心里叫的这声,眼眸微微抬起,瞳色浅淡的眸子中没有情绪的变化,但目光却循着二人的方向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景行记得这种淡漠的眼神,记得曾听人说过似乎师尊的师傅是位得道高僧,有可能是他儿时直到少年时期得闻梵音,性子也养的带着寺庙里不落世俗的悲悯。
但疏离。
“师尊,我回来了。”
其实景行心里的情绪很激动,但总觉得对着这样一个人应该表现出稳定的情绪,把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和情绪都吞进肚子。
宋寻眼里不带笑意仍旧是淡淡的,但唇角微勾,目光扫过两人,而后转身提着灯引着两人回去的路。
……
三人走在回去的小路上,景行总觉得心里乱乱的,想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突然想到刚才和余桐在后山的遭遇于是开了口,“师尊,我们刚刚在那片竹林碰到了一个无息却未死的老妇,而且她似乎神志全无。”
“我知道,今天下山我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刚刚有人受伤吗?”宋寻的话说的很平静,但两人都了解师尊一贯的性子,知道他的真的关心自己的情况,于是连忙摇头解释。
“我和余桐都没事,当时我们赶到时周围已经有几个悯生宗的弟子把她控制住了,没有伤到人。”
宋寻赞许的微微点了点头,景行知道师尊是对他们的处理很满意,但一想到那把被融断的断刃不禁担心。
“师尊,这个妇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景行想到那个妇人狰狞的样子有些疑惑,和之前见过与书上习得的常见邪怪附身不同“看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常见的咒术。”
“是行鸟族的魂魄献祭术”,宋寻语气淡淡道。
“行鸟族?”景行回身轻拍了余桐,“师弟你不就是行鸟族人吗?可听说过这个术法啊?”
余桐没料到宋寻能这么轻易识得这禁术有些愕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啊……这个术法我似乎听村子里的人说起过,好像已经失传很久了。”
宋寻冷淡疏离的声音从身前响起,“你说的没错这个禁术几乎失传,在藏经阁陈年孤本里偶有些只字片语的记载,我也是多番了解才稍稍弄清,据传闻它是行鸟一族自古传习下来的一种献祭之术,因为行鸟一族信奉上古神禽凤凰,但却不得其宗法误打误撞偷习得孔雀明王的部分术法,但孔雀虽是神禽命中却带邪念,妄想修习邪术以吞其他万物供养自身以求正果。”
“行鸟族偷学的正是一部分的邪术,但因只是偷习部分未得全部因此术法的使用范围非常严苛,即使是在普通人身上施加此术也不会得道成神……而是丧失神志,以魂魄供养天地,最终变成一个肉身慢慢腐烂的行尸走肉。”
他提着灯笼,即使在盘曲狭窄只允许一人通过的狭窄小路上也走的极稳,速度不慢身形却不乱,即使在谈论这么可怕的一个咒术,宋寻的语调自始至终都是平淡的没有情绪的起伏,似乎谈论的就是一件普通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