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晖纵横半生,不会去答此等稚拙的问题,他将问题推返回去:“想必长公主心中已有谋定,凌某洗耳恭听。”
骆苕说:“等到凌氏稳固,宁华希望与母后归隐山林深庙。”顿了顿坦然潸然,道,“凌大人若格外开恩,待禅位后,留骆炎一条性命,如若凌大人肯留骆炎性命,我们三人去为父皇守护皇陵。你可以派人严加看守。”
旧人旧事应当一起埋葬在过去,不应当去搅扰未来,骆苕觉得自己亏欠最多的人是她的母后,当好好陪母后将她的一生过完。
盛世太平,四海归一这些人人都想要的陈词滥调她便不用在今日场合说了。
唯有如实表露心迹。
骆炎的样貌和骆奂极其相像,骆炎的脾性骆苕很喜欢,她想要这样一个弟弟活下去。
曹勤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看向凌晖只想知道凌晖会如何作答,禅位后还留小皇帝性命,唯恐夜长梦多。
凌晖的回答左右兼顾再次留有余地:“皇太后和长公主,凌某自当竭力照应,至于陛下最终该何去何从……容凌某仔细想想,时下陛下在宫中已然性命无虞,长公主不必担忧。”
骆苕沉默。
今日她的开诚布公,将心中所思毫无保留地交代,凌晖必定心存疑虑,特别最后一件留骆炎性命,一时肯定难以抉择,她也只不过是在为骆炎极力争取。
凌晖让骆苕若还有要事但说无妨,骆苕只是黯淡地摇摇头,最后凌晖起身道:“长公主在此稍等,凌某先行一步,凌某让文袤送你回去。”
说完携同曹勤出厅堂,经过门口长长地看了一眼懒散倚在廊下的凌文袤,又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便抬腿离开了。
凌晖和曹勤钻入车架,曹勤按捺不住心中想说的话开口道:“大司马,此女之言不可全信,今日她看似真心实意地对您全盘道出,同样一套说辞他日同样可以对别人再述说一遍,我们若放松了对她的监视,她想与谁人勾结都不好说,再则,她恳请您留下小皇帝,心术不正,妄请大人不要受此女迷惑。”
“唔。”凌晖早知曹勤对骆苕万加防备,他轻松地应过一声笑了笑说,“曹勤啊,今日只不过与小女子攀话,何必全部当真。小皇帝已经为我们所控,暂且留他性命也不过是安稳眼前局势,禅位之日也是凌氏大权稳固之时,往后的事便由不得旁人说了算,你呀,莫要当真。”
曹勤点头立时松下心神,方才白白虚惊一场,听见凌晖又说:“中州,你亲自联络花景良探探口实,若是属实便许他承诺,让他的小女花凊先行秘密入京听候差遣,命花景良以极快的速度盘查整顿寺宇,既然发现宏德寺有兵器重甲属实,何不经花景良之口直接说出来,寺宇私藏重甲怎可不查?我们留在中州的七千兵士还是随他调遣。”
让花凊入京,有提携之意也有扣留之意,可以牵制花景良。
曹勤略担忧:“中州离京都城太近,只怕盘查整顿寺宇的风声很快便会传回京都,令大司马为难,到时功亏一篑。”
凌晖却说:“让他严守通往京都城的各路关口,到时就给花景良按上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撤他的职。”
曹勤眸色一闪点头应下,方才骆苕所说若是可行,用一个小小的女将军便能调离花景良换上可信赖之人,解掉中州之患,倒也能证明骆苕说的并非完全不可信。
只是不能掉以轻心,不到最后不可完全信任一个前朝公主,她身后有一干旧臣还有慕容氏。
不想嫁于凌五郎,还想保下小皇帝,这女子着实有些生蠢。
骆苕还端坐在座位上,望着门口看着凌文袤风尘仆仆折返拉她起来,从他脸上倒也看不出波澜,只听见他问得不着边际:“天将黑,想去哪?”
天黑了还能去哪,自然是回府。
“回府。”骆苕中规中矩毫无新意地回话。
凌文袤唇角微牵:“可得想好了再说,回府之后我便不会放你出卧房门,你当着我的面驳我脸面,说难以遵从内心嫁于凌五郎,那我可得好好送你一份周公大礼。”
骆苕倏然睁圆双眼,直直地看着凌文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