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桑那个人本就弱如细竹,又不似白毛怪那般果断,少白不禁担忧起来,不过好在他算不得实在,倘若真的有危险该是能拖延一阵儿,争取些时间等自己赶到。
“少白姐姐,你说有没有可能……”两个人一路跟出了城,遥遥望见远处旷野里好像有星星在地上蹦来蹦去,闪着耀眼青光,其路数叫人捉摸不透,厌厌紧张咽了口唾沫,不晓得要怎样才好跟上去,“有没有可能……是浊娘砸塌了书铺……”
可能倒是可能,完全像是浊姬能做出来的事,可那气息分明不属于浊姬,她俩隐在草丛里,没有离得太近,压根瞧不到绸桑的脸。
“你在这儿等我,若我许久未归,便回城找浊姬救我们。”少白与之耳语。
“可是……可是……太危险了!厌厌不能让少白姐姐一个人去!”厌厌扯着少白的袖子眼眶一红不许她走。
“若你我都去,当真命悬一线谁去搬救兵,你且听我的!在这里藏好,千万别暴露!”
厌厌这才不情不愿点了头。
少白凌空一跃,雪片从高远不见尽头之处打下来,打在身上远比不得她尚还是人形时雪花落入掌心那般轻松,好似一路被小石子砸着飞。
以最快的速度扇动翅膀,原以为该是很近,毕竟旷野没有东西遮挡视线,距离只能靠猜,可飞着飞着已然越过小山包,那青影还在往更远处山林飞快而去,少白暗骂一句,却还是加了把力气继续追。
枯黄携着些苍翠点缀着一片荒郊,山包上松树尚绿,在一丛落了叶的树中格外惹眼。
不远处青绿荧光不再跳动,落入众多山包围成的一小片平地里,这山里的风的确大,雪细密落下,叫人睁不开眼,总有那么几片雪好似坠进了眼睛里,可惜落雪无声,否则定会比那南邵落雨的水塘还要嘈杂。
少白落在山坡树上,两只爪子紧紧抓着树杈,身子躲在树枝后面,目光将山坡之下扫了个遍,除了绸桑之外,那底下还有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只可惜风声太大,完全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
周身一片雪白,绸桑手中无为青锋乍现,而对面之人少白压根不晓得是谁,唯一可以肯定绝不是浊姬。
眨眼之间,山坡下蒙面之人拔出腰间佩剑直向绸桑飞了过去,青影所到之处撩拨一地的枯草,吹起满天雪花,尤似笼罩在朦胧雾里,剑锋弄雪,好似一道道发着光的线在半空之中蜿蜒流转,绸桑一一抵挡来人招式,出手之时如似新雪一般绵软,却处处到位不留破绽,这大概就是以柔克刚吧?
少白瞧着一愣,心里怒骂一声骗子,枉费自己还那样担心他,一时激动爪子踢在树上,直疼得她一双翅膀抱着鸟爪,用嘴吹了又吹,姿势像去偷鸡的黄鼠狼。
目光穿过重重树影,她好似瞧见那蒙面男子往这边看了一眼,少白一口气卡在喉咙里,生怕呼吸声也会引起注意。
那人周身雪花似凝滞一般,衣袍也扬在半空迟迟不落下,忽有种不祥预感,她一贯倒霉,这次约莫也不例外。
黑衣人剑锋一挥,甩出许多道金色风刃,战局已有扭转倾向,绸桑步步抵挡却也步步后退,如此已无喘息机会,黑衣人竟还变本加厉。
“绸……”少白欲言又止,此时喊他岂不是在害他?可若不引开黑衣人注意难不成要一直处于下风单方面挨打吗?待绸桑力竭,那就大事不妙了,她一时急得在树杈子上踱步。
若去帮绸桑,自己大概是打不过黑衣人的,可转念一想已经嘱咐过厌厌,兴许会有救兵来,如此衡量了好一会儿,眼看绸桑手上剑花越来越快,都快扭成了竹蜻蜓,再快点说不定就真的要飞走了。
黑衣人持剑上挑,绸桑握着无为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为躲避不得已直接向后飞离,最后却摔在雪里,天地相融浑然一体,地上两条笔直的退败痕迹异常显眼。
罢了罢了,舍得一身剐,也要把那黑衣人拉下马。
少白以飞鸟的形态飞了出去,飞得极其高远,争取别让那黑衣人发现,她盘旋在天上,往山坡底下凝视许久,瞄准后收翅飞速下坠,就是打算等距离合适,化作人形勒住黑衣人的脖子,替绸桑夺得机会反击。
雪片好似小刀般刮着少白的脸,那感觉又疼又痒,离地还有两三丈时,她忽而觉得下坠变得缓慢,以鸟身尤为明显,不能等了,只得提早化形。
弯曲身体,抽出兑一藏于袖兜,心想着只要划上一刀,对方不死也得要半条命,一切就都还有余地,可她忽然发觉以现在的速度若是去偷袭怕是要笑掉大牙,便是比悠悠雪片没快多少,顿时心底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