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有必要去担心已经发生的事情吗?”季成恭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似刚才那边慈祥和蔼,林相旪知道他这是要借此机会教自己一些社会上的道理,于是马上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
“你是善良的孩子,但善良并不能让你在社会存活下来,哎......这些话本应该你父母来说的......你们老家的乡亲们或多或少都受过你父母的恩惠,公道自在人心,他们选择听信一面之词而无视你父母做过的善事,自私且没有判断力,这样的人我认为你没必要在意。”
“还有你的舅舅和婶婶,这样断了来往反而是好事。你爸妈那么不爱抱怨的人,我都听到好几次他们讲起亲戚来借钱的事,哎......他们俩啊就是太念旧才会被缠着。”
“我曾劝过他们别人家义来借钱就给,但这种话身为外人的我哪里能常说?我想着终究是留着一样血的兄弟姐妹,多少要顾念点旧情,谁知道人刚走他们就不伪装了,当初哭着说你们是一家人的可是他们。”
提起林家的奇葩亲戚,季成恭就没有过好脸色。他平生最看不起贪得无厌之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小辈生活被这样的人打扰:“由此可见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人就能被称之为亲人。”
这番话让林相旪顿时醍醐灌顶,她对季成恭的感情从之前单纯对长辈的敬重,增加了一份感激。就像当年她的父母那样,感激季成恭的出现帮忙扭转店里的危机,感激他时不时的提点,更感激他愿意成为自家的贵人。
“季叔叔,谢谢您。”
这句感谢里的真心是十足十的。
林相旪打算等眼下的事情了了,她要尽快找到工作,赚来的第一份薪水给季成恭买份礼物来表达自己的谢意,此后她也会将季成恭视作自己的亲叔叔来孝顺。
季成恭说得对,有血缘关系并不一定是亲人,但相处出来的情感是真的。
“你看你,又客气上了不是!我差点忘了找你有正事儿。”季成恭说着就递过手中的名单:“剩下没划线的名字你来通知吧,没几个了,我这盯着手机拨号眼睛疼,那帮老东西听见是我打电话每个都要跟我东拉西扯几句,烦得很。”
“好的,剩下的我来通知,季叔叔您要是不舒服,要不回去休息会儿,我扶您?”
“扶什么?!我是眼睛疼又不是腿瘸了,行啦,你回去打电话吧,我在这里溜一圈,望望远就好了,呐,手机给你,这些人的号码我都存里头了。”
接过手机,林相旪担忧地看了眼季成恭,见对方自顾自转过身溜达她才微微放心。
回到先前得位置坐下,林相旪有些发愣。
其实她父母得尸体已经被转移到停尸间了,但她没办法在停尸间为父母守灵只好待在父母待过得病房门口静静守候。
加上当地习俗,意外枉死之人是具有怨气的,亲属应当尽快为其办理丧事平息怨气。所以一般遇到这种事得家庭不会把尸体拉回家布置灵堂,而是当晚留在医院守灵。
看了眼房门紧闭的病房,里头似乎有低低的呜咽声。
林相旪不知道里头的病人是什么情况,但她清楚今晚又多了不眠人。
悲伤的气氛透过缝隙笼罩在她身上,但今天的眼泪份额或许已经流干,林相旪只觉得眼角发酸,她默默展开手里的名单,按照顺序拨打电话。
类似的话术重复一遍又一遍,林相旪感觉自己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打电话机器,她不喜欢这种重复性极强的工作,幸运的是她很快摸索出一套自己的节奏。
先顺着名单无脑拨号,等电话那头传来“喂?”的疑问声,她才麻木地扫一眼名字自报家门,然后按照既定程序讲出来意,听到对方说”节哀顺变“的时候再客套两句告知葬礼的时间与地点,最后留下一句“谢谢您愿意来”就可以顺势挂断电话了。
这样一通操作感情不多,效率极高。
还剩下最后两个电话没打,林相旪麻木地按下一串数字,等待电话那头接通。
冗长的“嘟——嘟——”声后,电话才被对方接起,听筒里传来不紧不慢的“喂?哪位?”
林相旪只觉得这道低沉的男声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喂,您好,请问是顾......”
[顾?]
林相旪心下诧异,对方姓顾,难道是?
她急忙扫了眼名单,白纸上“顾永辉”三个字明明白白地写的清楚。
“......是顾叔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