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呜咽发展到后面变成无法抑制的抽泣,阿彪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却无法控制眼泪掉下,好在店里三人并未过多关注他,只各顾各做自己的事,短短的一瞬阿彪竟感到自己尝尽人生百味,对三人的歉疚和感恩聚集心中,暗暗发誓有成为有用的人,来回报今日的“不闻不问”。
多日来累积的伤心难受在这间小小的餐馆爆发出来,哭声再也不克制,阿彪任由情绪席卷全身。
林相旪低头认真盘账,顾长雪坐在她身边支着脑袋打瞌睡,季云惟蹲在门口冷眼扫视来来往往的人群。
“咚!“撞击声在静谧的空间响起,带着突兀扰乱人心。
顾长雪捂住额头清醒过来,忍着疼痛东张西望:”有客人来了?我好像听见响动了。”
“是你磕到脑袋的声响。”林相旪无语一秒。
“啊......“顾长雪面带痛苦一把扑在柜台上:“我还当客人来了,原来是我在做梦啊!”
“客人啊客人!为什么就我们店冷冷清清!明明咱们的食物无比美味,实在是没天理!”
“老天!阿弥陀佛!我愿意用身上的脂肪换客人!”
“行了,别叫了。”林相旪听着顾长雪越来越离谱的干嚎,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看样子晚上不会再有客人来了,准备准备,把后厨备的菜拿去流浪汉据点做功德。”
做功德?
角落里的阿彪无意间听到柜台处的闲谈,心中大惊。
这么好吃的食物他们竟然要拿去送给流浪汉?未免太过善良了吧!看店里生意平平,想来不怎么赚钱,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有善意,愿意伸出援手,这何尝不是一种带有神性的善举?
阿彪看向三人的目光霎那带上厚厚滤镜,在他眼中三人宛如神仙下凡,周身带有璨璨金光,举手投足间佛光四溢,连声音也蒙上缥缈面纱,听在耳里如梦似幻,有令人心安的功能。
作为曾经黑色会的一员,阿彪深知附近流浪汉据点那群好吃懒做的家伙是什么秉性。那是一群好手好脚的懒鬼,属于完全没救的那种,家人、社会早已放弃了他们,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黑色会看见他们都会绕道走。
给他们送吃的完全是暴殄天物,更别提两位如花似玉的小老板要亲自去送,阿彪真怕那群恶鬼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小...小老板...”
“嗳,来了。”林相旪施施然上前,这个客人面前的餐盘已经全部清空,只有例汤碗里剩了一点点沉底。
是个能吃的。
见客人把她做的吃食消灭的一干二净,她心里高兴,脸上不自觉浮上笑意:“客人是有什么需要吗?”
“那个,我还想再买两份菜饭,打包走。”
“打包?店里只有普通塑料盒,只能装菜饭,小菜和例汤没办法打包,如果自带饭盒倒是没问题。”
“没关系的,就打包菜饭好了。”
......
阿彪提着塑料袋走在阴暗小巷,他家住在政府规划出来的安置房里。
所谓安置房,里头住的大多是贫困、没有生产能力或是遭遇了天灾的平头百姓,阿彪一家属于贫困那一类。
穷则滋生恶意。
安置房人员混杂,各色社会底层人在此生存,虽是政府规划的房子却不在政府监管范围内,毕竟忙碌的政府官员太忙,谁都没功夫去在意一群可有可无的人。
因此,无人维护的安置房犹如孤岛,矗立在城市边缘地带,还时不时出现一些小偷小摸的犯罪事件。
“巷子里的路灯还没修好啊。”阿彪走进黑漆漆的小巷,习惯性地抱怨。
如果遇到下雨天,凹凸不平的地面遍布水坑,稍有不慎就一脚踩入,身上满是难洗的污点。穿过小巷视线稍微开阔,入眼是一栋四层楼高的灰败建筑物,墙皮斑驳脱落,地面杂草丛生,紧贴墙体的铁质楼梯早已生锈,踩上去会发出让心害怕的嘎吱声。
阿彪走上楼梯,健壮的男人灵巧地走位,避开所有松动的部分,游刃有余地来到三楼。
他家在三楼,位于走廊尽头。
原本的走廊是设有感应灯的,每隔一米一盏灯,确保住户能看清每一步路。现在年久失修的感应灯老早没了照明作用,像住在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对社会无用,又不敢自,杀,每日得过且过罢了。
“也不知道小老板有没有去慈爱堂。”阿彪自言自语道。
临走时,他特意跟林相旪没头没脑提到稍远一些的慈爱堂,希望她们可以去那边做功德献爱心。
相比于流浪汉据点,慈爱堂显然更靠谱。
慈爱堂的前身是教堂,后改为福利院,收容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近年来献爱心的人少了,导致慈爱堂运营地非常艰难。
“哎。”叹了口气,头顶的感应灯骤然亮起。
这是整条幽暗走廊唯一一盏会亮的灯,处在走廊中间位置,由前不久新搬来的那位住客主动修缮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