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进去,正看见李顺琼从包袱中翻出一把短剑握着。
正是在栾州他们齐探孙家窑之时,他给李顺琼防身的那把刻有马蔺花的短剑。
她见他回来,拿着那把短剑朝邱韫之走去:“他们怎么样?”
邱韫之摇摇头:“我观那慧仁对那位姑娘并无敌意,似乎是想让她喝药,但瑶罗不愿喝。”
李顺琼长舒出一口气,将那短剑递给他:“那便好。你上次给我的这把剑,我一直忘了还你。”
“我以为它留在了栾州。”邱韫之接过那把短剑,指尖触及剑身上冰冷的马蔺花,又感受到剑柄上还残留着她掌心的余温。
李顺琼:“事后我让李管事走了一趟,我想着这终归是你的东西,留在那不好。”
邱韫之顿了一瞬,又将那把短剑重新给她:“你留着吧,进澜支洞后大抵是需要这个的。”
“刚刚我听他们二人说,瑶罗是西域圣女。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西域圣女?”李顺琼皱起眉头,“我确是在古籍中见过这个名字,有传言道西域每十年会有两名少男少女被选为圣子圣女,须在沙塔最顶层待上十年,日日祈福念经,是以身耗神为西域消灾,鲜少有人能历十年而出沙塔,大多病死或自尽塔中。”
她眉眼里藏着冷光,语气愈寒:“耗人心神,以身殉天,只能是将罪恶加之。这个规定已传千年,风愈烈,雪愈寒,草木愈枯,都是那一个个亡灵拂过。”
“少有人能挣脱这个桎梏。非他们不愿不想,只是千年过后大多人便将这视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旦有了异议便会被视作成异类。而一人力量之微弱,只能败于众人。”
“那一首首在他们死后为他们吟唱的悼亡曲,当真是讽刺至极。”
“瑶罗若是圣女……”李顺琼长叹一口气,“你刚刚说她在喝药,大抵是身子也不太好。”
“只有一物能免去她登上沙塔,那便是澜支洞里的兹鸣弓弩。我定要试一把,将那兹鸣弓弩从澜支洞里带出来。”她垂眼敛去神色,只是右手还紧紧地攥住那把短刀。
邱韫之盯着自己的右手半晌,最后犹犹豫豫地抬起手,缓缓覆上她的肩膀。
“你一定可以。”他脑袋转得飞快,可偏想不出旁的词儿来,只能干瘪瘪地说出这一句。
李顺琼抬眸时正瞧见他憋得有些许泛红的脸颊,“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抬起下颌扬首道:“我信我可以。”
“不过……还是多谢你安慰我。”她见邱韫之眉眼羞涩,宛如一只害羞的猫儿悄眯眯看她。终是忍不住踮起脚,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邱韫之本只是微泛红的脸,听到这一句话便升得红透,他急促地摇了摇头,手也无意识地晃了几下,喉咙里含糊不清地发出几个音来。
李顺琼听不清,只觉那些声音像猫儿舒服时发出的咕噜咕噜声。
“你回去歇息吧,刚刚辛苦你了。”李顺琼收回手,瞅着邱韫之那避开她目光的一双眼睛轻轻一笑,“明日见。”
邱韫之一愣:“这么……”
话还未说完,他自己率先顿住,生生转成:“好。”
“明日见。”语气微沉,不经意间捎上了几分失落。
晚上只有一位僧人在院子里守着,邱韫之不愿多事,直接跃上屋顶跑到自己房后面跳窗进了屋。
——
郎砚观正监督着郎家人将一批货物送入在西域建立的郎家分府。
他见有小厮拿出李家的货物,忙停下手中的摇扇:“等等!这件货物你们包装好,务必小心保管,直至送入长扶宗内。”
“这可是长扶宗宗主求的宝物,若是破损了,我可不保你们。”郎砚观笑道。
他分明是在笑,神情却尤为认真严肃。
郎砚观素来性子温和,与郎家众人相处得尤为好,才有小厮胆大问了句:“公子,这是何宝物啊?如此金贵地护着。”
郎砚观瞟了他一眼,语气幽幽:“不如你去问问长扶宗宗主?”
小厮连连摆手,直接跑到一堆货物后面搬东西去了。
“公子!”郎家管事的声音远远传来,听上去欣喜万分,“昭德侯府来信了!”
郎管事拿着一明黄信封跑来,喘着大气儿将那信封递给郎砚观,“好像是柳小姐寄来的呢!”
“如玉?”郎砚观急忙拆开信,那信折了一半,他捏着半边即将打开时,又瞅了瞅郎管事,“你不走?”
郎管事摇摇头,后退了几步:“公子真是……”
他看着郎砚观掩不住的眼含欣喜,还忙不迭背对着他打开信纸的模样,一走三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