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都知道啊。
李顺琼弯唇一笑,不徐不疾地拿出纪羽德递给她的那道符纸:“这个吗?”
何宁看着那符纸,头一歪,那双淬了毒般的眼睛仿佛亮起了光。
他伸出右手食指,隔着虚空朝那符纸上轻轻一指:“对。”
“行啊,”李顺琼半垂着眼,目光下移,指腹在符纸上摩挲了一下,“我跟你一块儿进。”
何宁身一转,背着她挥了挥手:“走吧,宋师弟。”
确如何宁所言,李顺琼捏着那道符纸顺顺利利地就走进了洚炻坊。
走在前面的何宁突然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那符纸为什么跟你在我案上看见的很像,却又不是一样的?”
洚炻坊内此时无人,这里的小径跟外边大差不差,只是地上铺了几颗石子权当是一条路,似是被水洗刷过,一路的泥巴被踩得接连不断涌上,连着衣角也染上脏污。沿路边栽种着各式各样的不知名花朵,经人打理过后生得格外的好。
只是花丛里传来过于馥郁的香气,李顺琼闻得委实不大习惯,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张望了一下四周。
早有听闻洚炻坊是四坊之中建得最好的一坊,如今看来传言果然非虚。
除了这条看似无人在意的泥巴路外,其余的房屋皆是建得精细工致,均是四角攒尖顶,檐角各挂上一天青色小铃,风撞却不响。连草木顽石摆放得也颇有门道,合阴阳五行而定,三两相隔,足可见坊主的喜好卓然。
她猛地听见何宁的话,皱着眉挥了挥在鼻间萦绕不去的香气才回:“是。”
“你也知道靠着这令牌才能进洚炻坊,但其实最重要的,”何宁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屈指在上面一叩,“是这令牌里的符纸。”
他回头瞟见李顺琼眼间闪过的讶异,笑着又将令牌收进去:“有了符纸自可进去。”
“每个有燕家血脉的族人,都有这么一张符。每张符文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为了以作区分,都会有部分不同。”
“这么说,”李顺琼探究道,“你也是燕家的血脉?”
何宁扬着头,眼皮缓缓一眨,显得眼底的那份狠毒更盛:“你说呢?”
“既然这么隐秘的事,”李顺琼颔首,心中已有猜测,随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为何直接与我说?”
“宋师弟,”何宁停下脚步,并未回答李顺琼的话,而是迅速转过身快步走到李顺琼身前,逼近她的脸,“你可知我为何隐藏我的身份?”
“隐藏身份,无非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或是隐藏后更利于自己行动。”李顺琼立刻后退一步远离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未掩盖自己眼底的憎恶。
她从何宁身上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一股,不属于人的气味。
方才在洚炻坊外她并未闻到,可进洚炻坊进得越深,这股气味便开始显露出来,与那馥郁的花香融在了一起。
“宋师弟好生聪明,”何宁难得语气温和下来,不再是那副咄咄逼人的姿态,“我就是后种。”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做这些吗?”
李顺琼细观他的脸——原本只是平淡无奇的五官,此时却显露出几乎要隐藏不住的凶相。
“自然是想,”李顺琼此时还不打算拆穿,面上先露出担忧之色来,“不过何师兄,可莫做有反坊规之事啊。”
“师弟放心,此事断不会被旁人发现的。”
何宁哼哼两声,显然是敷衍着不想再继续演下去。
“我想要你们的……血。”他嘴里默念着。
两人正走到一座乌木楼前,外边弯曲木梁的边角上贴着金箔,中央则用石绿颜料绘成了跟那玉牌上一模一样的图案——张口的恶兽,以及被兽爪抓住的人。
唯一不同的,便是恶兽旁环绕着用不同的黑红颜料画下的完整洚炻坊的模样。
李顺琼盯着那木梁的洚炻坊眼神一震。
红黑色……这莫不就是燕师傅他们避讳的东西?
何宁指着它笑道:“这就是主堂里祭拜的宗祠,你都混进来了,难道就不想去祭拜燕家的先祖?”
李顺琼正想进去探究一二,听见他这么说立马答应下来。
她先于何宁推开那道大门,宗祠内无数根白烛的光芒顿时透射出来,映得李顺琼双颊发红。
外边的风也霎时吹了进去,烛光在她眼中明灭,像是万道幻影在扭曲燃烧,片刻后烛火便被冷风吹得四处摇摇欲坠,似是马上就要熄灭。
李顺琼下意识地伸手给最近的一根蜡烛挡了风,低声道:“风怎么会突然这般大。”
“哐”地一声在她背后响起,李顺琼转头看去,是何宁急急地关上了门。
他像是急不可耐般地走上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你可算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