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漠然的眸子里,少见地有些迷离。
“这是北境东南丘陵一带的习俗,是为祈雨的祭祀舞。”
邵允提着两壶酒,在洛魂身边不远处坐下,没有了那玄气威压,他的神色举止皆是淡然了许多。他看向了一旁黑衣罩白衫的少年人,把一壶酒递了过去。做这些时,他眉眼平静,眉间朱砂圣洁无两,连带着秀气的面容也似带着霞光。
洛魂接过,灌了两口,却又因喝的太猛,剧烈咳嗽了起来。许是呛得严重,如他这样冷漠的人,眼角也不自觉地泛出了泪花。
邵允看着那清丽与妩媚皆具的舞姿,看着她举着陶罐肆意展现少女身体的柔软与韧性,也没管洛魂在不在听,自顾自地便说了下去:
“每年夏日,若长久不下雨,村镇便会举办祈雨节,以举陶罐的红裙白衣的年少女子为舞者,同在桥上起舞,作祭祀舞所用。在北境的民间神话里,认为司掌雨水的大神叫雨丰,形象是一条可上青天在云中穿行的大鱼,于是祭祀舞便会在桥上或河边举行。
“若时日雨水正常,便不会有祈雨节,人们认为,充足的雨水已是水神雨丰的恩赐,又何须再向水神祈祷,惊扰神的修行?
“而虔诚的祭祀少女们,会轮替在每日的子时,来河上跳一出祭祀舞,这样便没有祭者的歌声相和,便不会惊扰神明。而她们的舞蹈,便是为了感谢水神,以求接下来的时日乃至下一年,仍会风调雨顺。
“如今已是子时,这红裙白衣的姑娘,便是一位祈雨的祭祀少女。”
邵允说着,似是渴了,也灌了一口麦酒,目光悠悠,带着一丝悲悯,带着一丝感怀。
“与我说这风俗作何,能看出我是个外来人?”洛魂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依然轻舞曼动的少女身上,神色平静。
“你的眼里有火。”邵允道。
“我的火早就熄灭了。”
“不论曾经如何,它又燃了起来。”
“你我素昧平生,如何能把话说得如此确凿?”
“师尊授我卫己护身之能,师娘教我为人处世之道。我甫一来此便在观察你了,你的剑不凡,你这人更超卓,不过我也未曾想到你的修为竟如此之高。”
“那你还于此聒噪?真当我不会割了你的舌头?”
“换作是别人,也许你会。但坐在这的人是我,所以你不会。”
“何出此言?”
“因为我懂你。”
洛魂嗤笑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麦酒,握紧的断情剑又松开。他意识到,自己而今还喝着他的酒,把他杀了也不太好,这会让自己欠了他,欠了死人东西,不吉利。
可若如此,却又被他说中了,这让洛魂心中不太明快。想了想,他拿出了一个瓷瓶,丢给了邵允,那是一枚丹药,对未入圣的修者大有裨益,能稳固自身玄气根基,为入圣多一分把握。至于来源?那当然是某些已经转世投胎的“好心人”送的。
“买酒钱。”洛魂道。
“我知道。”邵允道。
邵允若无其事地把玉瓶揣入怀中,也没去关心里面是什么,也没管单这般做工精巧的瓷瓶的价值就比这一壶寻常的麦酒高上不少。
似乎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