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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面对着无数恣意的呵斥与咒骂,二丫嗫嚅着,什么也没说,便捂着脸垂着脑袋快步离去。如今,在渐渐凉下来的仲秋,反倒是手掌心传来的几许灼烫,还能让她感觉到几分热意。
其实,很多时候,她真的只是路过,便因为左半面上那一大片足以引起恐惧之心的紫黑色而被指指点点。那片带着奇诡符文与流光的紫黑色固然骇人,但她又没有害人,何故如此待她呢?
她有些想不通,所以只是捂着左半面,似乎以那紫黑色来灼烫自己的手,以痛感才能抑制住哭泣的冲动。
一次又一次,她对那恶鬼的恨意,也在不断累积。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伤了母亲,伤了家人,伤了整个村落,害得自己流离失所,如今还要遭到无数心怀恶意之人的斥责。这些,原本都不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可她又不敢,不敢真的和那恶鬼翻脸。这世上,没有人能当自己的后盾,与她决裂,是不是自己就会真的死掉?
二丫怕痛,二丫还不想死。
同时,她也不清楚黑锦已经与她命运相连,不清楚黑锦已经失去了杀死她的能力。
所以,还只能受着。
……
二丫走到了一处古旧的巷落前,见左右附近都是几间破旧的老屋,了无生气。从窗沿上积攒的灰尘、巷口干涸的舀水井以及巷中无人清扫的垃圾来判断,大约是荒废有一段时间了。故而,二丫也打算在此歇歇脚。
在荒郊野外待久了,总还是会想念值得安居的房舍、虽不甚舒适但也能睡得安稳的小床,不用担心夜里火灭了会有野兽突然袭击,也不用去管突如其来的风雨,只管睡到天明。
二丫越想越委屈,眼瞧着眼眶又积攒了秋水翦瞳中渗透而出的水色,但还未越过那临界点,还是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不能哭,不能向那个恶鬼示弱,否则她只是变本加厉。
于是,她揉了揉眼眸,好似方才只是有巷中扬起的灰尘风沙迷了眼,这才让她眼圈泛红。这副可爱又可怜的模样,若是黑锦见了,又不知会如何触动她对于易碎之物的喜爱。
可处在沉睡当中的黑锦见不到。
二丫走进了照不见光的巷子,斜照的夕阳,在她身上落下的金光愈来愈少,而她身上的黑影愈来愈多,像是被这巷中的暗色吞噬了一般。
终于,她完全进入了巷中,穿堂风与失去阳光照射的暗色,给她带来了不止低一分的凉意。她一时之间瑟瑟缩缩的,开始怀疑进入这巷中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决定。可转念想想,镇中人嘲笑的神情、嫌恶的语气与避之如蛇蝎的态度,不免觉得还是远离人群会更安全些。
前方巷路有一处岔口,露出了一角暗黄色稻草的痕迹。瞧这灰暗的色泽与沾染的黑色,显然不会是今年的新稻草,至于放置了多久也不重要。她想的是,总有有地方能歇息了,正巧,她的床铺也是由稻草铺就,这还能算作是她所熟悉的酣睡之地。
于是她小跑过去,幻想着能见到大片大片的稻草秸秆,然后扑在上面打个滚儿——这可比野外藏着砂石的草地要舒服多了。
可一到拐角处,二丫就呆住了。
她开始后退,支支吾吾地说,只是路过而已。
她所看见的,是人,很多的人,衣着大多都有些破烂,每个人都脏兮兮的,比她的状态还要不堪得多。但他们,都有着不太和善的眼神,尤其是站在稻草堆上的一个老头,那是唯一一个衣着好上许多的人,他咬着烟杆,露出一口黄牙,说了一句——
“蒙上脸,也不是不行。”
二丫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能看懂那老头并不友善的笑。所以,她拔腿就跑。
她记得,二妞以前会讲去镇上进货所经历的事。比如,镇上会有些要饭的乞丐,那些人是有组织的团体,里面领头的利用人们的同理心,会拐卖小孩子要饭。女孩子,尤其是二丫你这样好看的小姑娘,会被卖去窑子,再也回不来哦!
虽然二丫不知道窑子是什么地方,但二妞总这样说吓唬他们,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这里藏着这么多乞丐,肯定就是二妞说的乞丐团伙,所以这里也不是好地方。
所以,跑!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