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成瞪大眼:“虽然说是很优秀,但是排在后边的谁脑子正常去选祁绎啊!说真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搞暗恋呢?”
于迎芝在前面靠得稍微近一点,耳聪目明,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迅疾扭头:“暗恋?秋嘉年?谁?”
秋嘉年一把捂住纸,顺带推开了孙泽成,咬着牙说:“倒一倒脑子里的水,孙泽成。”
于迎芝嗅到了不存在的八卦气息,隔着一排也要凑过来抢纸,秋嘉年哑巴吃黄连,往后仰去,偏偏于迎芝还咯咯地笑个不停:“这是什么大新闻,秋哥谈恋爱,多少人心碎。”
动静就像石头落进水里,波澜越来越大,涌动着周遭的人都朝这边看过来,连带着祁绎也停了笔,转头看向这边。听到了于迎芝的话,又看向了局促地躲着的秋嘉年,眼神暗了暗,扭过头去写字了。
“写了名字怎么还要划掉?”薛凌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见到了祁绎动作,有些好奇地开口。
祁绎神色自然地甩了甩有些断水的笔,将上面划掉的名字涂成了黑黑的一坨,任谁来了也不知道原来写了什么:“不合适。”
于迎芝长手长脚的,爆发力十足,抢过纸来扫了一眼,给了孙泽成一个暴栗,看向周围好奇看过来的同学,有些干巴巴地给已经黑脸的秋嘉年解释:“误会,都是误会。”
薛凌已经走到了讲台上:“请各位同学交到第一排手里,再由第一排同学交给我。”
迟千声窝在讲台后,他穿着一身长风衣,里面配着灰色的高领毛衣,还搭着水蓝色的细链子。细碎刘海下的黝黑双瞳瞟了板正地站在第一组的薛凌,少年的身体在宽大的校服里抽条,眼镜下的小鹿眼正机敏地扫视着下方,便笑嘻嘻地补了一句:“然后再由小班长交给我。”
薛凌闻言,抓着纸的手紧了紧,没有回头去看迟千声,淡淡地嗯了一声。
秋嘉年觉着有这几日的铺垫,祁绎多少有可能选他。但是等迟千声公布已经相互选择的学习搭子里,却没有看到祁绎,这说明祁绎没有选他,以及他选择的人也没有选择他。
秋嘉年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祁绎平时基本上只和排前面的好生打交道,在后面的人这边没有人缘。薛凌也和之前一样没有名字,进入了第二轮。孙泽成和于迎芝这边也有些不同,估计是因为刚刚闹了别扭,于迎芝写了别的名字一轮走了,只剩下他有些懊恼地坐在位置上挠头。庄瑟这头也没有人敢主动碰炸弹,正阴着脸盯着祁绎的方向。
第二轮是再选择,类似于招聘一样,没有成功组成搭子的双方都要向对方进行自我介绍。如果第二轮再没有选择,第三轮就是迟千声自己组了。迟老师看上去对非诚勿扰类节目很是热衷,此刻恨不得第二轮一个也不成,摩拳擦掌地准备上阵牵线了。
上次组队的时候秋嘉年没看出来,只觉得这个半道加入的老师倒挺照顾公平性的,没有给不同分数段学生不同的优先级,现在终于有点明白这种组队方式给人熟悉的即视感。
他浑身一哆嗦,努力把这种感觉甩出去。
秋嘉年也觉得他没必要再选祁绎,既然之前没有成功,说明祁绎也没有这个意向,不如像之前一样顺顺利利地选薛凌。
班里剩下的人打散了走,走到祁绎那桌旁边的时候,薛凌照例埋头,仿佛对选人和被选都没什么兴趣,从善如流得宛如一只卡皮巴拉,倒是祁绎听见他走过来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大概是选择的人没有选他,感到有一丝难堪,眼底还有些郁色。看到秋嘉年的时候眼神颤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扣紧了手指。
秋嘉年本来开口想越过祁绎问问他旁边的出尘仙人,祁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默默无言地低下头去,将脸瞥向一边咬紧了下唇。秋嘉年伸出的手忽然就不自觉地落在了祁绎的肩膀上,等到手底下的肩膀颤动,那双杏眼带着惊疑看向他,秋嘉年忽然就做出选择了:“要不要和我组队?”
“你……”祁绎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扭头向后看,秋嘉年也跟着他的视线向后看,除了和落水狗似的孤零零坐着的孙泽成,和一个小女生搭档勾肩搭背的于迎芝,没看到其他什么特别的人。祁绎却转了头来,直勾勾看向秋嘉年:“为什么?”
他的眼睛清澈得像琉璃瓦似的,也一定要秋嘉年在上头照出个答案来。
秋嘉年想起了所谓的像招聘一样的号召,忽然肃然:“秋嘉年,男,十五岁,虚岁十六,入学考成绩二十一名,最擅长语文、英语,熟练使用办公软件,曾获得百米田径运动会男子队第一名……”
“停……停!”祁绎被惊得两耳通红,被秋嘉年这一球打得措手不及,随后才想起来迟千声的殷切嘱托,涨红着脸磕磕巴巴地现编自己的简历,“祁绎,男,十六岁,入学考成绩第一名,擅长……较为擅长数学、地理,我……”
“那……那成了?”秋嘉年没打算真的听他编出一份精美简历来,看祁绎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开口解围道。
薛凌在旁边看着他们,有些欲言又止,沉默着等着祁绎紧抿着嘴点点头,才补充了一句:“我在此见证。”
秋嘉年想着倒挺有仪式感,祁绎却是扭过头狠狠瞪了一眼薛凌,卡皮巴拉耸了耸肩,有个排在后头的男生见没人选,怕自己落到第三轮迟千声手里被搓磨,主动找上了薛凌,这只水豚从笔记里抬眼,利落地比了个OK。
仪式感又奇怪地消失了。
等到秋嘉年回到座位上,孙泽成像一只母鸡一样窝在座位上生蛋。他有些看不下去,但是想推荐的薛凌又被人抢先了,这人的脸绷得皱巴巴的,抱住秋嘉年埋头痛哭:“孙儿,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嫌弃你爷爷。”
秋嘉年反手把他推开:“滚,我是你爷爷。”
孙泽成还在一抽一抽的,装哭装得跟一个弱智玩意似的,这头就有人敲了敲他的桌子。这人顶着一头乱毛抬起头来,神情一下又变得惨不忍睹:“是你啊。”
秋嘉年也有些意外,来的人今天换上了校服,校服宝贝得很,还在袖子这头套上了黑色的袖套,免得写字的时候弄脏。刘海遮住了眉毛,显得底下的一双眼睛格外阴沉,不仅孙泽成吓了一跳,秋嘉年看着心里也惊了一下。靳河神色有些不自然:“你要不要和我一组?”
“你干嘛?”孙泽成下意识地怀疑他没安好心。
“不要算了。”靳河看上去只是路过来了这么一句,扭头就想走。秋嘉年看着不远处的庄瑟双手插兜,晃荡着朝这边走过来,没想真正地组搭子,但因为祁绎被秋嘉年抢先了,只能满怀恶意地随机找靶子。他心里一紧,干脆利落地把孙泽成给卖了:“他要和你组队。”
“你又干嘛?”孙泽成是太阳西下的向日葵,来了个猛甩头。
靳河闻言也停了下来,秋嘉年带着几分愧疚提点真相:“轮到第三轮也是随机组,第二轮看着快要没戏了,万一到时候落单的是你和庄瑟,你要和他共沉沦?”
孙泽成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狠狠抖了一下,像是拽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靳河的袖子,炽热的手和炽热的眼神都让靳河这个万年冰块被连带着抖了一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了。”
靳河抽出手,有些无语地拉上了自己差点被拽下去的袖套,到薛凌那里去把名字给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