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觉得自己有话要说:“喝不习惯的话,不必勉强。”
巴巴托斯抬眼去看这个红发的年轻人,即使知道这并非自己的世界,可人类熟悉的容貌特征还是让他身上的冷意缓和了一个度。
“「做出选择」就意味着「承担后果」,逃避毫无意义。”
迪卢克皱眉,他在想这个奇怪的少年对一杯果汁也过分较真,又不免多想对方是不是话中有话另有所指。温迪则干脆得多,直接端走整杯果汁,一仰头喝得只剩冰块,冻得自己还哆嗦了一下。
巴巴托斯震惊地瞪圆了绿眼睛。
“我喜欢冰的。看这个,”温迪若无其事拿起酒瓶示意,“来自迪卢克老爷的盛情邀请,要去晨曦酒庄做客吗?”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说到正事,迅速将失态收敛的巴巴托斯顿时一脸冷色,可惜旁边的两个非但不瞎还很有心眼,只是无人来说破罢了。罪魁祸首倒是很喜欢让另一个自己露出更多的表情来,然而捉弄人太容易挨揍,即使不掏出武器,小王子空手揍人也是很疼的。
当然,哄好「自己」这件事,对诗人而言,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
“你值得一切美好,小王子。”诗人将酒瓶搁回桌上,眉眼皆笑,“——当然啦,醇香的美酒也正是美好其一。”他始终在笑,被瞪了反倒更欢畅,春之琴又抱进怀里,奏出和缓的动人旋律。
“我想起了那篇诗……果然还是很适合你的吧?”诗人笑吟吟开口,在那双明澈的绿眼睛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开始了自己的演奏。
「我要讲的故事。来自蒲公英组成的云朵之上。
「跌落人间的天使,遇到醉醺醺的流浪汉。」
在钟塔阁楼上听过一次的诗篇又再被唱起。
听着听着,巴巴托斯还是觉得这是诗人恶趣味的创作,迪卢克倒是依稀回想起了什么。
「“你为什么歌唱?”神灵珍贵的幼子问。
「醉鬼举起酒瓶,哈哈大笑——
「“为一朵花的开放。”」
“这篇诗……”迪卢克沉吟,“你果然如传闻中那样偏好一些有年代的东西。”
“不是新诗吗?”巴巴托斯问。
迪卢克颔首,“我曾在家中藏书中见过手稿……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千年前的旧作了。”迪卢克示意,“除了他,大概也不会有人爱演奏这种没名气又老掉牙的作品。”
巴巴托斯没有再说话,听到他们聊天的温迪冲他眨眼,笑容温柔而包容。
「他们成为了同伴,越过平原与沙漠,又跨过海洋与高山;
「他们行走于尘世,游戏城镇与村庄,也曾露宿在荒野与山…」
这边开始了表演,自然便吸引了更多的人。酒客们的靠近让巴巴托斯的右手下意识摸向了后腰,他立刻又反应过来,不安地拉低兜帽,莫名焦躁的情绪连普通人都能轻易看穿。
温迪指尖的琴音突兀停下,「斐林」隐去,他大大方方笑称自己只是一时兴起,拒绝了继续演奏,而后向垂着眸子保持沉默的巴巴托斯伸出了手。
“我们离开吧,我和你一起。”温迪放缓了声音,“抱歉,一时忽略了会出现这种情况。”
巴巴托斯静静注视着他,而后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了那只伸出的手上。
“我说过,你拥有我的信任。”
千风君主幽寂的翠眸仍旧清澈,一如高天凛冽的风。他重申,“在背叛到来之前,我不会违背我的承诺。”
温迪将那只总暖和不起来的冰凉的手握进了自己掌心。
如果温度能够传递——
我是否有让你稍微感受到哪怕一丝暖意的存在呢?
目送他们离开,迪卢克冷淡地收回了那瓶被遗忘在桌上的酒,掩去了眸中若干猜疑。
……可惜没能用苹果酿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