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吗?对方又发了这么一句。
在。诺莲立马回复。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回复再说。
接下来对方说的内容,诺莲深感茫然。她知道是工作相关内容,但就是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
诺莲顿时泄气了。想着还是跟所有人承认自己其实不是干这份工作的吧。说不定坐这个位置的是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且同名的人,所以同事都以为自己是那个诺莲。更巧的是,真正做现在这份工作的诺莲,迟到了,所以还没来。
是这样吧。恰巧这么多的巧合连在一起才出现这样的现象。就是这么巧。诺莲想。
诺莲运足一口气。然后静静等待时间的流逝。这口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消磨掉。她想着等这口气消磨完了,就站起来承认自己并不是这个办公室的大家认为的诺莲。
“其实……”诺莲听到自己的声音。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弱。
办公室一片安静。好像没人听到自己的话。大家都在忙活自己手上的事。只有同事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传出来。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同事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呗,我们又不会灭了你。”同事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依旧没离开电脑。没有在看自己。再加上听上去的语气中带着几丝开玩笑的成分,诺莲的心理负担终于轻了一些。
她直接豁出去了:“其实,我不是诺莲,”又突然意识到这么说好像也不全对,又补充:“我也叫诺莲,跟你们认识的那个诺莲同名。但,我并不是她。”说完,她暗暗舒了一口气。
终于把想说的说了出来,终于承认了这一事实。
就等着同事们的反应了。
诺莲紧张不已。想象着各种会发生的可能。
果然,同事们都陆续停下手上的事,眼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抬起头,齐刷刷地看向诺莲,打量她。
这一过程有点像找不同。找这个诺莲和“真正的”诺莲的不同。只要成功找出来,大家便能相信此诺莲非彼诺莲了。
“你左边耳垂是不是有四颗痣?”一个同事问。
“是的。”诺莲答。同时很好奇同事怎么会知道。诺莲可以确定,从他们进办公室的那一刻,不管是从角度还是距离方面看,他们是无法看得这么清楚的。
“四颗连在一起的痣,像四星连珠?”同事又问。
“对对对。”诺莲说。
“这就是你诺莲的特别之处了,”之前那个痣男说,“从公司创立以来,就没有第二个跟你一样耳垂有四星连珠痣的人。”
“这样吗?”诺莲还回不过神。
“是啊。”
这就奇怪了。从同事们的反应看,他们眼里的诺莲,看样子就是自己无疑了。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没有记忆?难道穿越了?穿越到了未来,穿越到了已经换了工作的自己的时代?
大家又忙了起来。没有人过多纠结这件事。诺莲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一定很奇怪。
你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吗?屏幕对话框里新弹出对方的这么一句话。
诺莲苦笑。这应该不是工作的内容吧?拿工作的时间来闲聊?
她敲下这么一行字:管它喜不喜欢的,都是为了要吃饭。然后按回车键发送。
对方秒回:一样。
诺莲叹了口气,向后倒去,靠在椅子靠背上。
双方短暂的沉默。
工资太低了,交完房租都不剩什么了吧。对方先说话了。
诺莲回:至少发得起啊。有些老板承诺给大几千的工资,但是拖欠几个月都发不出来,有什么用?
对方:也是。
对方:见个面吧。
诺莲不知道怎么回复。因为不知道之前有没有跟对方见过面。就算见过,诺莲也是完全没印象的。
对方:你不愿意见面吗?
见迟迟不回复,对方发过来这么一句话。
诺莲:跟工作有关的见面吗?
对方:不是。
对方:你一定觉得现在的一切莫名其妙吧?
诺莲:你怎么知道?!
对方:察觉到你今天的不对劲。
诺莲:你……想要见面?
对方:想。
对方:关电脑,下楼。
诺莲: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不想玩忽职守。
对方:这不算玩忽职守。来了告诉你想知道的。况且,这也不是你的工作。
说完这句比较长的话之后,对方的头像灰了下去。
对方说的一部分是对的。至于是哪部分,似乎不好拆分出来。总之,诺莲决定按照对方说的去做。
她关了电脑,下楼。
同事以为她要去上厕所什么的,谁都没多问。
诺莲一边满腹疑问地下楼,一边猜想对方的样子。对方是男是女,找自己什么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
见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今早莫名其妙发生的事,难道跟对方有关?
终于到了楼下。一个人都没看到。一阵风非常应景地出现,把地上卷曲的枯叶吹得翻滚起来,与坚硬的地面摩擦,发出轻微声响。
诺莲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自己,真的没有人。
她多想问对方在哪里,可是电脑在楼上。
是否被放了鸽子?
等了一会儿,依旧没看见任何一个人。就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诺莲自己。
算了。对方不来就算了。约定好的见面,反正自己已经来了,对方没来,那也算对方的错。
诺莲一步一步上楼。除了办公室,她不知道去哪里。
对方:抱歉,遇到了一点麻烦。
屏幕上,是对方发过来的这么一句话。
这样看来,对方应该不是故意放自己鸽子的吧。诺莲想。
诺莲:怎么了
对方:其实……也没什么。我应该能自己解决。
诺莲下意识地编辑了一行文字:有什么困难能不能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会是下意识的反应。那是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啊。
准备发出去的时候,诺莲看到,对方头像再一次灰了下去。她一下又一下地按删除键,把刚打好的文字全部删掉。
对方:其实,我是很想跟你见面的。
对方的头像依旧是灰色的状态,但却发来了消息。说明对方的在线状态是隐身。
诺莲:嗯。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了个嗯。算是给对方的回应,只是想单纯地告诉对方自己是在线的。是在接收消息的。
对方:你看约一个时间,我们见见面。
诺莲:你定。
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有回复。好像,这回是真的下线了。
诺莲浑浑噩噩过了一天。下班的那一刻,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
这种感觉有点像食物中毒。即使“中毒”了,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导致的中毒。
就像诺莲现在这样。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来到的这家公司,以及该做些什么。
不过,幸好还记得回家的路。家没有变,家里的人也没有变。她没有告诉家里人这件事。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就算说了,估计家里人也会以为自己发烧了。
诺莲真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结果是,感觉自己并没有发烧。
发生的事情让诺莲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晚饭没吃几口就把碗筷放下了。休息一会儿,像往常一样刷牙,洗澡,然后往床上一躺,睡觉了。
等一等,现在好像还不能睡。似乎也不是不能睡。诺莲有些脑乱了。是类似不知道该怎么睡的奇怪感。
她起身。拨开蚊帐。脚在黑暗中四处探寻拖鞋。
她突然想出门。虽然知道大晚上的一个女子独自在外不好。
出去干什么,她不知道。就是没来由地想出去。或许,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等待着她。这件冥冥之中的事,牵引着她的感觉神经。
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躺下去之后干什么会起身。脚干什么会在黑暗中四处探寻拖鞋。或许是反应突然有点迟钝了。
白天发生的事,诺莲依旧回不过神来。
她是穿拖鞋出去的。觉得穿拖鞋随性舒服,穿脱方便。上班时间的时候,仪容仪表必须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只有在私底下时,穿着打扮才是最真实最惬意的状态。不止穿拖鞋,还披头散发。自由随性。
一弯朦胧的月牙高悬夜空。
诺莲眨了眨眼,抬头多看了几眼那月牙。却发现,它突然间从月牙变成了满月。
诺莲觉得自己眼花了。怎么会这样呢?自己的视力明明好得很,看东西不可能犯近视方面的错。
圆圆的发着亮光的满月。
是这样的圆。又好像并不算个完美的圆。月亮上面有小块淡淡的阴影,像飘着的薄薄的乌云。
诺莲看了它良久。定定地抬头望着。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出来是要干什么。好像也不曾知道是要干什么。
诺莲又懒得回去。便随意瞎逛起来。任步伐向前,任时间流逝。
今天发生的事,怎么那么奇怪?那个网络另一头说想跟自己见面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