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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长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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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玉谣率先说出疑问。

阿杰听到玉谣的问话,才知道自己并没有聋:“不知道。”

玉谣也能听见阿杰的回答。

两个人都没有聋。

那为什么放鞭炮会没有声音呢。他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奇怪不已。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条红通通的鞭炮燃烧,一节节炮仗炸开。却没有任何声音。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内心充满疑惑,却没有人能够解答。

他们甚至分不清楚,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古镇建筑群里面还是古镇建筑群外面的附近。阿杰的家长们离阿杰和玉谣究竟有多远。两个孩子已经走到了哪里?

现在,真的是过年的时候了吗?为什么那么热的天,这里的人却穿那么多?若现在真的是过年时期的冬天,为什么玉谣和阿杰都感觉不到冷?

玉谣觉得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太疑惑。因此心底升起莫名的不安。她说:“我想回去了。”

阿杰的回应态度虽然积极,但说出的话却态度不清。玉谣搞不明白,阿杰究竟是跟自己想的一样,还是并不想回去,想一直留在这里?

转个身,阿杰忽然不见了。玉谣急忙环顾四周,却并没有看到阿杰的身影。明明刚刚才说过话,短短的几秒钟,阿杰怎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那串未烧尽的鞭炮还在燃烧爆炸,红色的碎片将附近的地染得一片红。但依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些房屋门口有人聚集的地方,是亲戚朋友来家里拜年,或者主人邀请亲戚朋友来做客。不用谁说玉谣就知道是这样。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知道。总之她确信家门前有人聚集是这样的原因。

那边没有阿杰的身影,迅速转个一百八十度的身,这边也没有阿杰的身影。远远近近,都没有看见他。

阿杰,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一般。

那么玉谣自己应该怎么办,应该怎么回去?她跟着阿杰走了这么远的路,自己又是个难以适应新环境的人,自然更加没注意来时的路。

真的,迷了路。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被逼了出来,独自一人在路边抹眼泪。

“你哭什么?”一个声音传来。

好像是从高处传来的。玉谣再次环顾四周,没看到有人,下意识地抬起头,才看到阿杰。

阿杰站在高高的房顶上。俯视着玉谣。

强烈的太阳光线下,玉谣抬手挡眼睛上面。这样看就清楚多了。她觉得阿杰有点不一样。阿杰的背后,竟然多了一双翅膀!

“你怎么长翅膀了?”玉谣带着哭腔问。

阿杰嘿嘿一笑:“那你看我这个样子,像不像天使?”

玉谣说:“不像,像鸟人。不过还像……”

“什么?”阿杰很期待。

“你知道长翅膀的除了鸟人还有什么吗。”

“不知道。还有什么?”

“神话故事里的。”

“你说嘛。”阿杰恳求。

“你下来我就告诉你。”玉谣说。

“你告诉我我就下来。”

玉谣转过身去,背对阿杰。

阿杰服软,真的飞了下来。他长了翅膀,果然是用飞的。

“我下来了,你告诉我。”阿杰走到玉谣跟前。

她看着他的眼睛:“好,我说话算话告诉你。是雷震子。”

阿杰嘴巴张成一个O形。

“你为什么会长翅膀?”

“嘘——这是个秘密,你要替我保密。”

“你的家人肯定会发现你的翅膀的,怎么保密啊。”

“不用担心,”阿杰说,“我可以收起来,看。”

翅膀在阿杰后面收了起来。他转过身去给玉谣看,翅膀果然没了踪影。

“你是真的人吗,为什么会长翅膀?”

“你看我不像人的样子吗?你摸摸我的皮肤,看看是不是人的皮肤。”

玉谣真的伸出手去摸。确实是人的皮肤的触感。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长了翅膀的?”

阿杰仰起头想了想,“嗯……从记事起吧。”

“家里人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不敢让他们知道。”

“为什么?”

阿杰道:“那个时候我应该刚刚记事,有一天晚上睡觉觉得背后有东西硌着,怎么样都躺不平,以为身下是没铺平的棉被。本来想懒得管,但是实在是难受到影响睡觉,直接坐了起来。黑暗中看到自己后背长了翅膀一样的东西,微微起伏动着,像有生命一样。”

“后来呢?”

“我以为所有人都有翅膀。就问我爸我妈,还有爷爷奶奶他们的翅膀在哪里。他们以为我这是小孩子的胡思乱想胡说八道,都笑着没当回事。后来又问了其他大人和同学朋友他们有没有翅膀,他们都说没有。才发现,长翅膀的只有我。”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我怕被抓起来做研究。”

“那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阿杰竖着一根食指在嘴唇前面,轻声说,“你要替我保守秘密哦。”

玉谣看着阿杰的眼睛,点头。

阿杰伸出小拇指:“我们拉勾。”

玉谣跟他拉了勾。

玉谣问:“你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回去吗?”

阿杰说:“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飞到高处去看,这样就能看见我的家人在哪里了。”

阿杰说:“你想到天上去看看吗?”

玉谣点头。

阿杰拉起玉谣的手,两个人一起飞了起来。

玉谣担心地问:“这样不会被看到吧?”

“不会,”阿杰立马说,并指着下面,“你看他们都没注意到我们。”

阿杰说得没错,地上的人们谁也没注意到天上的玉谣和阿杰。

“好晒。”玉谣说。

阿杰的翅膀不仅可以飞翔,还能够遮荫。翅膀挡在他们的头顶,便挡住了强烈的太阳光。

他们看到地上有一条如同紫飘带一样的东西,玲珑晶莹,美丽异常。紫飘带上面飞舞着淡紫色的飞絮,神秘又梦幻。

“那里是什么地方?”玉谣指着紫飘带方向。

“不知道。要不下去看看?”

“嗯。”

阿杰朝紫飘带飞去。

当他们又回到地面的时候,发现原来那条紫飘带是一条紫色的河。不知何处冒出来淡淡的白烟,弥漫河面,增添了河的神秘气息。

玉谣伸出手,将河面上飞舞的淡紫色飞絮轻轻抓住。之所以要轻轻抓住,是因为飞絮重量实在太轻,光是手掌握拳这个动作,就能让飞絮偏离飞行轨迹。

为了能够抓住飞絮,玉谣抓得很轻。最后发现,还是让飞絮自己落入手心比较容易。

淡紫色的飞絮落到手上之后,一点感觉都没有。有看得见摸不着之感。

轻轻地一吹,飞絮一瞬间就飞出好远,几乎要到河面中心,让人再也抓不到它。

“这里太美了。你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吗?”玉谣问。

“不知道。”阿杰回答。

两个孩子站在河边,看眼前梦幻的场景良久。

晶莹的紫色河水让人想到紫薯味的水晶粽。Q弹,爽滑,甜蜜。在那些白色的淡淡的烟雾中,一条往水面延伸的石板路惊现其中。玉谣拉着阿杰过去,轻轻地踩在上面,发现跟地面一样结实。

他们一起上了那条石板路。两边都是晶莹的紫色河水,往后看,是刚刚站立的地面。往前看,情况和左右两边一样。也就是说,他们最多只能在这条石板路上活动。

玉谣小心翼翼蹲了下来。撩起一捧水。这条河的水异常清凉舒服,她第一次见紫色的河,紫色的水,跟平时看到的河与水都不一样。撩起的水也一样泛着好看的紫色。

这样的河里,会不会有鱼呢?

玉谣忽然看到,岸边的一棵树下坐着一位老爷爷。看上去真的很老了,面部不少老人斑,手上的皮肤很黑,很多皱纹。他一动不动,坐在那棵树的树根上。

穿的衣服跟树很像,褐色的外套,之间有一绺一绺的绿色。乍一看以为老爷爷的衣服是自己的“保护色”。

老爷爷的眼睛如同两个点,已经看不到眼白。偶尔眨一次眼,才知道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他就独自一人默默坐在那里,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盲人来到此地,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玉谣也不知道老爷爷现在在看哪里,看着什么地方发呆。是否有注意到他们。眼睛是否看得见他们。还是说,在回忆自己的一辈子?

阿杰也在一旁撩水玩,他也对这个地方好奇不已。看到玉谣走回了岸边,他急忙起身,跟着玉谣一起走。

玉谣胆大又好奇,走上前去打量老爷爷。好在老爷爷什么也没说,也没有任何反应。

阿杰发现玉谣在看老爷爷,他也跟着一起看。

两个孩子跟老爷爷的距离就两三米远。但是三个人都能做到没说话。

没有人觉得尴尬。没什么好尴尬的。这里既不是大人之间的社交,又不是职场中的利益交换。只是单纯的孩子与很老的老人罢了。

但很快,令两个孩子惊奇的事情又来了。忽然刮起一阵风,风将河面上的白烟与淡紫色飞絮往三个人这边吹。一部分淡紫色飞絮粘在老人身上与老人坐着的树上,树叶颜色转瞬间变成了紫色,老人衣服上一绺一绺的绿色也变成了紫色。

“哇哦。”玉谣和阿杰轻叹。

老人依旧一言不发。不知道有什么言可发,也没有必须发言的规定,更不会有人在意尴尬的意义,尴尬在这里自然没有存在的意义。

人不理尴尬,尴尬不找人。

阿杰天真地上前去问:“爷爷,您几岁啊?”

老爷爷迟缓地看向阿杰,喉咙发出几声咕噜声,沙哑的嗓子终于说出了话:“我现在啊,一百零七岁咯!”

“一百零七岁了。”阿杰回过头去看玉谣,仿佛在告诉玉谣老爷爷的年纪,又仿佛在向老爷爷重复确认。

“你们几岁啊,孩子?”老爷爷问。

“我和她都是十岁。”阿杰说“我”时指着自己,说“她”时指着玉谣。

老爷爷没听清,耳朵靠近阿杰。阿杰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老爷爷看着紫色晶莹的河面发呆。阿杰不知是真的看出来还是随口问了一句:“爷爷,您在担心什么?”

老爷爷果然心事重重叹了口气,“我要是走了,这条河就会遭到破坏咯!”

“不会啊,会有工作人员管的。”阿杰说。

老爷爷无奈地摇头:“他们管不了,管不了的……”

阿杰追问:“为什么管不了?”

“他们看不见那些破坏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阿杰再次问。

“那些东西啊,可不是人,人也管不了。谁能像鱼一样在水里生活呢。”

“那我们可以吗?”阿杰童言无忌。

没想到老爷爷真的眼前一亮,说:“如果你们愿意,就太好咯!”

阿杰心里忽然涌起小男子汉拯救世界的激情,忙蹲在老爷爷旁边,问:“要怎么做?”

老爷爷哆哆嗦嗦从身后摸出一个浅褐色的布包,又哆哆嗦嗦倒出两颗丸状物,给了阿杰。

阿杰好奇地观察手里的丸子。

老爷爷告诉他:“吃下丸子,就能像鱼一样在水里待着了。但是我已经老了,再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如果你们能完成我的愿望,那就,太感谢了!”

阿杰问:“需要做什么?”

老爷爷说:“一切都发生在水底下,水底下……的……的……这……”

阿杰等了半天,老爷爷都没能成功说下去。好像是无法组织语言了。

“我愿意帮您的忙,”阿杰说,又看看玉谣,“你愿意吗?”

“好。”玉谣想也没想。

阿杰将一颗丸子给了玉谣,两人一起吃下。

扑通两声,两人一起入了水,就像鱼回到水里一样自然。

两人一起往水的更深处游去。游着游着,玉谣忽然惊慌起来:“我不会游泳!”

阿杰在水里拉住玉谣,让她不要惊慌:“没事,你看这么久了,你不是游过来了吗?而且我们还能在水里呼吸,还能说话。你看,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玉谣发现阿杰说得对,镇定了回去。

水里到底有什么?老爷爷需要帮什么忙呢?

没有人给他们指路,全凭自己摸索。一条美丽的陌生的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河,玉谣和阿杰如鱼般游于其中。

“好像什么也没有哎。”玉谣喃喃自语。从下水到现在,围绕在身边的依旧是紫色的晶莹的水,就像在河外面看到的一样美丽。美丽的河里,会有什么东西吗?

他们往河的更深处游去。一直潜,潜到河底。这个过程就有点困难了,需要一定的力气精力。活泼的孩子觉得有一定难度,别说风烛残年的老人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无人知道。

他们听到水里传来隐隐的呜呜声。若隐若现,时断时续。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

选定一个方向,一直往前游。呜呜声断的频率有所降低,声音听得更清楚了。但是还是听不出来是什么声音。

是动物的声音吗。还是别的什么。不会是吃人的鱼吧?玉谣警惕性提高。

他们能在水里睁眼。能看见水里的东西。

前面似乎有影子在游动。看样子还不小,可能……比他们还大。

但他们没有退缩,一直往前游。

前面的影子好像发现了他们,停止了游动,立在原地一样。

玉谣和阿杰内心一凛,不过勇气战胜了胆怯,他们一往直前。

离影子越来越近,看得越来越清晰,甚至感觉……越来越熟悉。熟悉中又透着奇怪感。

他们终于觉得,影子是不会吃他们的。因为,那影子也有着人的外貌,人还会吃人吗。难怪觉得熟悉。

至于奇怪感,则来源于影子的后背,那里长着一双翅膀!

莫非,是跟阿杰一样有翅膀的人?

他们为什么生活在水里,他们是否跟老爷爷所担心的事有关?

两个孩子在影子面前停下。现在看他们已经不是影子了,是跟人类长得一样的人,只不过多了双翅膀。

“你们是鸟人吗?”玉谣率先问。

水里长翅膀的陌生人回答:“不一定。我们的翅膀不一定跟鸟的翅膀一样,所以不一定是鸟人。”

玉谣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吃了自己和阿杰了,放下心来。他们也一样会说人类的语言。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鸟人”问。

“其实还想问你们,怎么会生活在这里。”玉谣说。

“我们在这里能存活,自然要生活在这里。”

“到水面上不能存活吗?”

“不能。”

“为什么?”

“鱼离开水会死。”

“你们长得跟人一样,还会说人话,怎么可能是鱼?”

“鸟人”不回答了。

阿杰想起老爷爷的话,问:“水里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鸟人”警惕地看着阿杰,看样子并不知情。

“岸上有个老爷爷,他说自己一百零七岁了,说自己走了以后,这条河会遭到破坏。水里有不是人的东西,人也管不了。”阿杰说了老爷爷说的话。

“不是人的东西?反正不是我们,我们是水翅人。”

水翅人。在水里生活并且长有翅膀的人。

“河浸月。” 传来一个声音。又有一个水翅人游了过来。他游的时候,背后的翅膀是张开的,翅膀张开的情况下,比不张翅膀大了很多。

原来跟玉谣和阿杰说话的人叫河浸月。

“这两个小孩是谁?怎么没有翅膀?”游过来的男子皱了皱眉。

玉谣本来想说阿杰有翅膀的,但忽然想起来答应过要保密,就什么也没说。

“我也不知道是谁,刚刚才发现的。”河浸月道。

“不会是什么外来入侵生物吧?”男子态度不佳。

你们才是外来入侵生物。玉谣想。

“要不要带回去给他们看看,河少毅?”河浸月问。

被叫河少毅的男子瞟了瞟玉谣和阿杰,冷冷地哼了一声。

河浸月与河少毅倒是没有强行押着玉谣和阿杰走,甚至还有一些自愿跟他们走的意思。说不定能带到他们的老窝去,或许能揭开有关水翅人的神秘面纱。

还有一个一直未发言的水翅人。那是刚开始就跟河浸月在一起的男性,稍微年轻一些,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名字。有关这个一直没说话的水翅人,由阿杰来问。

阿杰问道:“你也是水翅人吗?”

“那肯定啊。我也有翅膀的。”这个年轻一些的水翅人指指身后的翅膀,道。

“你叫什么名字?”阿杰又问。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们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年轻水翅人连珠炮似地问。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哼!”

年轻水翅人面露愠色。

玉谣和阿杰不知道还要走多久。不过现在跟水翅人走的方式比较自由,不一定要用走,可以用游,因为身处水里。

一边走一边游,不容易腻。

即使在陌生的地方,玉谣也没有身处绝境的感觉,因为原本不会游泳的她现在忽然间会了,对会游泳的感觉新鲜不已。走着走着,她就会跳起来,像鱼一样游泳。

越跟着三个水翅人往前走,越觉得周围的水的紫色越淡。好像在逐渐脱离刚才紫色晶莹的美丽水域。

玉谣和阿杰的感觉是对的。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几乎看不到美丽的紫色了。紫色在褪去,渐渐走到了正常水色的地方。就是平时能见到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河水的颜色。

不过,这样的普通的河水的颜色也没能看到多久,就逐渐被污浊的颜色替代。开始变暗,发灰,好像水里漂浮着无数垃圾,又好似被污染的水源。

玉谣和阿杰都不喜欢这样的颜色。他们甚至用手捂着鼻子,以防“脏东西”进入呼吸道。

玉谣忍不住问:“到哪里了啊?怎么这里的水颜色那么难看?”

河少毅瞪了玉谣一眼,好像河水难看还不让说。

河浸月说:“看到这样的颜色,说明我们的地盘快到了。”

剩下那个年轻的水翅人说:“其实我们的地盘还可以扩得更大,这样就不用走得那么远,哪里都是家了。只是没有人能跨越。”

“跨越什么?”玉谣问。

“河一点,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干什么?”河少毅皱着眉头看那个年轻水翅人。

“哦——原来你叫河一点,”阿杰点头,“名字没有河浸月河少毅的好听。”

玉谣注意到三个水翅人都姓河,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们水翅人都姓河吗?”

“是啊。”河浸月答。

“你们不姓河吧?”河少毅问。

“我们确实不姓河。我也没见过姓河的人。”玉谣说。

“不姓河的都是外来者,要被严加看管起来。”河少毅说。

严加看管起来?听上去像要被束缚自由。玉谣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水翅人要带他们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已经是迷路中的迷路,即使可以随时走掉,玉谣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不过幸好还有个认识的阿杰陪自己一起,不至于那么孤单。进入别人地盘的,不止自己一个陌生人。

但目前就自己没有翅膀。阿杰跟水翅人一样是有翅膀的,阿杰会跟他们有关系吗?可阿杰也不姓河啊。

一想到名字的问题,河一点就真的问了阿杰:“你知道我的名字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杰不情不愿地回答:“阿杰。”

“你旁边那个可爱妹妹呢?”河一点指玉谣。

“她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告诉你。”

“哟——你挺……”河一点找不到形容词,只是在心里暗暗地想,挺有骨气的小男孩。

河一点想起刚才阿杰说自己的名字没有河浸月河少毅的好听,不爽道:“阿杰是吧?你的名字也不是你起的吧?名字好不好听,能怪本人吗?”

阿杰看着河一点的眼睛,狡黠一笑:“河一点,喝一点!你爸是不是很爱喝酒给你起的名字?”说完还学着大人的口吻重复几句:“喝一点,喝一点,就喝一点嘛!”

河一点觉得这个笑话很无聊,但无奈说的人是自己,只能抽抽嘴角。

一个塑料袋迎面飞过来,盖在玉谣脸上。玉谣将塑料袋拿下来。水翅人也用塑料袋?还是附近的普通人丢的?

这一片水域已经完全是浑浊的状态,半点美丽的晶莹的紫色都看不到。甚至因为浑浊,能见度没有紫色水域那么好。

玉谣一点也不喜欢这里。难道,水翅人就住这里?老爷爷担心的源头,难道是这里吗?

也不知道这里的空气有没有毒。玉谣担心吸入这里的空气会影响健康。虽然这里依旧是水里。

看到前面有了更多的水翅人。不仅有水翅人,还有庞然大物,看样子像是机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河浸月跟那些在机器旁边忙碌的人打招呼:“还没下班啊?”

“没有。”被问的水翅人回答。

大家的背后,果然都长有翅膀。

这些难道是另一个人类物种?

有人发现了没有翅膀的玉谣和阿杰,惊奇不已:“哎,他们怎么没有翅膀?”

“我们也不知道。今天发现的,正要带去翅头那里呢。”河浸月道。

“翅头?什么翅头?好吃吗?”阿杰问。

河少毅拉下脸:“翅头可不是吃的,是我们水翅人的领头人,相当于全体水翅人的领导。”

两个孩子都好奇翅头长什么样。

眼看离在机器那里工作的水翅人越来越远,两个孩子回过头,发现无数烟尘从机器上方袅袅排出。就是这样的烟尘毁了美丽的水质。两个孩子突然间抵触水翅人。

“翅头在哪里?”阿杰已经心生不满。说不定毁了美丽水质的正是翅头的主意。

“急什么,等到翅头面前有你们好看。”河少毅道。

在水里可以走也可以游,就不需要一直走,可以游走交替。这样脚就不会痛。这是当水翅人的好处之一。不过要是普通人也可以这样就好了。玉谣感慨。

一路过去,玉谣和阿杰还看到路上的不少水翅人。有的懒洋洋地走,有的干脆躺地上,有的借助翅膀之力敏捷地游动。因为是在水里,所以坐躺都不需要凳子,也不需要床,像鱼一样,只要在水里,随时可以坐,随时可以躺。若是信任周边的环境,睡觉也是可以的。

连房子也有。毕竟水翅人也勉强算人,不是真正的鱼、龟,还是需要房子住的。

每一个看见没有翅膀的两个孩子的水翅人,都表现出吃惊。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指指点点。好像翅膀是标配。没有翅膀,就相当于没有头。

若是在平时生活中看到没有头却在行走的人,大家一定会吃惊,受到惊吓。可玉谣和阿杰是有头的,只是没有翅膀。阿杰是隐藏翅膀,玉谣则是真的没有翅膀。后者完全属于陆地上生活的普通人,前者既有翅膀又能在陆地上生活,普通人水翅人兼备,有种里外不是人,或者里外都是人的感觉。

三个水翅人在一栋气派的楼房前停下。玉谣和阿杰同样要停下。

“到了。翅头就在里面。”河浸月道。

翅头住的地方果然比一般水翅人住的地方要高大上。房子更高,更大,更漂亮。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当翅头呢?

河少毅在下面喊:“翅主,我们带了两个外来人来。”

“翅主?翅头叫翅主?”阿杰问。

河一点道:“背后要叫翅头,当面要叫翅主。当面还叫翅头是不礼貌的。”

原来这是这里的规矩。

不过,主有主人的意思,现在社会人人平等,人叫人作主,总有种奴役的感觉……或者,有种主人与宠物的感觉……

阿杰总觉得翅头这名字更香。好像可以吃。不愿叫翅主。他和玉谣才不是被奴役者或者宠物。

气派的楼房门又高又大,渐渐打开来。门后面的人,正是翅头。

“哪里的外来人?”翅头问道。

“不知道,今天发现的。”河浸月低头相报。

“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我们领地的边缘,紫河水那一带。”

“就是我们跨不过去那一带?”

“正是。”

翅头打量着两个没有翅膀的孩子,确定了他们是外来人。

玉谣和阿杰也在打量翅头。果然是翅头,翅膀果然比一般水翅人要大,要厚,要丰满。若是站在众多水翅人之间,分分钟是鹤立鸡群那一个。难怪住的地方也要更大,这样才装得进大大的翅膀。才有空间活动自如。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翅头问了之前河一点问过的问题。

“我们从东土大唐来,去往西……”阿杰条件反射回答,但突然发现这是从电视里听的词,自己和玉谣并不是真的从那个地方来的,马上住了嘴。他们是市里的孩子。

“东土大唐,在什么地方?”翅头问。

翅头还当了真。看他的反应,可能是没看过《西游记》。想想也是,生活在水里的水翅人,怎么会有电视?电视泡水还能用吗。

阿杰决定改变答法:“我们生活在陆地上。你们生活在水里,也没到陆地生活过,自然不知道陆地都有哪些地方,说了你也不懂。”

翅头感觉自己被一个孩子冒犯到。虽然自己真的不懂,但面子还是要的,只能用自己的身份进行打压:“敢顶嘴?你们外来人擅自闯入我们的地盘还不说!信不信马上要你们就地葬身!”

河浸月连忙打圆场:“翅主,看他们还是孩子,不会说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哈。也不知道他们具体什么身份,随意处死,万一招来什么麻烦也不好。”

翅头用鼻子哼了一声。最后下令:“关进去。日后盘问!”

玉谣和阿杰被用粗暴的态度押走,关进一个寒酸的小房子内。厚厚的门被锁死,唯一的窗户用粗粗的栅栏钉上,无论如何也跑不出去。

“怎么办,我不想挨饿死!”玉谣欲哭无泪。

“不会挨饿死的,我们会给你们送饭,每天两顿!”窗户外面出现河一点的脸。

阿杰走到窗户边:“河一点,你放我们出去吧!”

“翅主命令,谁敢违抗!”想了想发现在背后也可以叫翅头,又重复一遍:“翅头命令,谁敢违抗!”

阿杰垂头丧气:“说话搞得像古代一样。你们这样限制人身自由是不对的!”

但河一点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两个孩子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鱼,在小房子里四处乱转,只能听天由命。

是啊,这里是别人的地盘。若是做了什么不合此地规矩的事,谁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正常人不能像鱼一样在水里生活,谁能相信他们竟被关在了水底,而且还活着!

这回,不仅没能帮上老爷爷的忙,还自身难保了。

如同待宰的羔羊。

他们想过要挖地道逃生。但是发现,水翅人的智商和普通人一样,会建房子也会加固房子,连地板也没放过。小房子的地板不是能挖的河床,而是水翅人自己做的坚硬如铁的材料。

看来只能过着每天有人送两顿饭来的日子了。

当下的情况,好像除了自救,没有别的办法。

可是连自救的办法都找不到。

玉谣和阿杰每人坐一个角落,静静地半蜷着,基本上没说话。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

他们都有心事。老爷爷的烦恼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说自己走了之后美丽的和会遭到破坏,为什么人们帮不上忙?那两个孩子就能帮得上吗?

或许吧。否则老爷爷也不会给他们吃下能像鱼一样在水里生活的丸子。可要如何解决老爷爷的烦恼?老爷爷的烦恼是否跟水翅人有关?

他们想起水翅人操作的会排烟尘的机器。跟着河浸月、河少毅、河一点来到这个地方的路上,美丽的紫色河水是在逐渐褪去的。等完全到了这里,简直就全是被污染的水源了。

看来已经能确定,河水就是被水翅人污染的。

即使知道,又能怎么办呢?即使能够出去,又该怎样阻止河水被污染呢?

眼下应该解决的第一个问题,是怎样出去。

翅头不讲理,随意剥夺人的自由。在平时生活的世界里,这是不允许的。但这里是一般人找不到的水翅人的地盘,他们的规则他们定,外来者的处置,也同样能玩于股掌之上。

不知熬了多久,门的方向传来开锁的声音。玉谣和阿杰知道,这是给他们送吃的来了。

门只开了够塞食物进来的缝隙,然后迅速关上。送食物来的水翅人一个字也没说,也没看见对方长什么样。

两份食物,两个饭盅。

他们也好奇水翅人有什么吃的。

一打开盖子,失望似乎是预料中的。生活在水里的水翅人哪里有什么热食,吃的东西全是冷的。

冷的米饭,上面铺着蔫巴巴的河菜,以及两片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饼。所谓的米饭除了跟普通米饭一样是一粒粒的,颜色根本不是白色,而是绿色!

就像用绿色的东西手捏成的米粒。

玉谣说自己没有食欲。从来没见过这样寒酸又奇怪的食物。

阿杰拿起上面的饼,闻一闻,没有异味,咬下一小口品尝。也同样没吃出什么异味。但是,也不好吃。

阿杰想问这是什么做的饼,也找不到人问。送饭的水翅人送完之后就离开了,谁也不愿待在这个关押人的地方。

玉谣看过饭盅里的东西之后,再也不去碰饭盅,只是观察阿杰的品尝。问:“好吃吗?”

“不好吃,”阿杰说,“但也没毒。”

随后他又开始尝试蔫巴巴的河菜。

“好吃吗?”玉谣又问。

“有点脆。”

“还有吗?”

“吃出一点青菜的味道。”

“本来就是青菜嘛。”

“但是跟我们平时吃的青菜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玉谣问。

“你吃就知道了。”阿杰说。

“我不吃。”

最后是绿色的米饭。

玉谣看着阿杰尝试。

她看着颜色不平常的米饭,问:“你敢吃吗?”

阿杰脱口而出:“敢!”作为男孩子,自尊心不允许他说不敢。他同样好奇,绿色的米饭,究竟会是什么味道?

拨弄了几下,舀了一点点。先放在鼻子下面闻,闻不出有什么味道。试探着吃。嚼一下。没尝出怪味,也没尝出平时吃的米饭的味道。究竟是什么味道,阿杰也说不上来。

饼,河菜,绿色的米,都有一种共同的味道,无法形容出来的味道。阿杰把这称之为水翅人食物的味道。

“你不吃吗?”阿杰问。

玉谣摇头:“不吃。”

“好像也没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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