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盛襄坐在小火堆旁,干了一杯热水。喝完咂咂嘴,装上两瓶热水带走。
看着日照的方向,他决定追随自己的直觉:“接下来,往南走吧。”
丛林中树木林立,看不到尽头。地上要么有盘根错杂的根茎,稍不留神便会被绊倒;要么是积年累月的淤泥,一脚踩下淤泥就能没过脚腕;冷不丁窜出来的蛇虫更是让这场探险充满“惊喜”。
“没事,一想到飓风冲垮了萨缪尔的军队我就平衡了。乖乖输给我们吧,臭葡萄……”盛襄幻想着萨缪尔气急败坏的样子给自己鼓劲。
意志乐观终究难以平衡体力上的消耗,走了三个小时,盛襄又来到了饥饿的临界点——不得不提前考虑到底该吞下会爆浆的昆虫,还是黏腻的两栖生物。
“背你。”岳庸白道。
盛襄拒绝道:“在离开丛林前,我们都不要再有非必要的接触了。”
从早上到现在,盛襄坚持用语言(减少说话频率)和行动(抵制亲密行为)表达抗议。
只因早上他清醒过来后,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个毫无廉耻心的实验体,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生气了?”岳庸白问。
而盛襄根本不可能开口解释他生气的原因——
“你生气了。”岳放下这句话,再度陷入沉默。
接下来走过一片泥泞的上坡路,爬完坡盛襄累得气喘吁吁,坐在一条倒塌的树干上歇息。岳庸白用触肢够到某种生长在高处的果子,递给盛襄。
看起来是半生不熟的苹果,盛襄咬了一大口,口感平平,好在不算苦涩,当即狼吞虎咽地吃下苹果。
一路上,岳庸白在脑中排除了一系列明显错误的答案,锁定一个不那么错误的答案。
“盛襄,这是一片没有人类居住的丛林。”
“?”
“丛林里本就没有厕所。”岳庸白道,“不文明行为与你无关。为什么因为那种事哭,还要生气?”
盛襄有一百种方式占据道德上风。比如,野外解决和被迫失控虽然造成了一样的结果,但绝不是一回事,你过分了,不可以再这样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支持他的观点!
然而和Enigma解释这件事,无疑比解释为什么他吃青菜却不吃同样富含纤维素的青草、吃虾却不吃同样高蛋白的虫子还要困难。
盛襄只能拿手里的苹果核发泄,抬手一掷,苹果核深深嵌入淤泥质。
就在这时,盛襄抬头看到了一棵树——
苹果树枝叶繁茂,高耸入云。
“怎么可能这么高……”
岳由地上腐烂的果子推断出这可能是一颗苹果树,但他没有见过果树,自然没有苹果树多高的概念。
盛襄立刻联想到那些巨物风滚草,在这片土地上,植物一定发生了某种畸变。
恶意病毒不感染植物是灾难之下为数不多的幸运,因为植物生长在土地里,又被动物吃掉,如果连植物都会被感染,那万物都无法幸免。
“是靠近深渊的缘故吧,”盛襄喃喃,“幸好,也就个头大一点……”
傍晚,又翻过一座山头,盛襄的体力濒临极限。
面前是一片黑森林,盛襄驻足,抱着脑袋嚎了一声。
“灾厄辛普森有个技能,叫做‘心锚’。”岳庸白说,“盛襄不遑多让。”
眼前的植物,绝不止“个头大一点”。这是一片会“呼吸”的树林,每一棵粗壮的树干都有节律地张弛着,犹如一片深入大地的漆黑的气管。
一呼,一吸,一吸,一呼……
除非回头绕远路,否则势必经过这片树林。
森林中静悄悄,鸟雀皆无,不见蚊虫。
必须在太阳下山前走出去,两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可当他们又一次绕回最初打下标记的那棵树,太阳已然西沉。
就在这时,岳庸白指向斜前方的一颗树。
漆黑的树干先是裂开一条小口,乳白色的汁液从中流出,慢慢地,好像真的有东西从树缝中挤出来……
约莫五分钟后,那颗树里的“东西”就出来了大半,乳白色,质地弹韧。
盛襄迟疑道:“树……在产卵?”
这种行为像是会传染一样,不多时,周遭的树也开始“产卵”,树卵脱离树干,蠕动,舒张,束缚着那“卵”的白色粘液慢慢下坠,越拉越细,越拉越长,终于,它们接二连三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