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爆炸案后,新索菲亚基地笼罩在恐怖袭击的阴影中,在野党的声望跌入谷底。趁此东风,总统暂停了争议最大的“忏悔法案”,关停所有注射站试点。当最后一丝质疑的声音消散在春寒料峭里,盛襄重新稳坐权力之巅。
三月上旬,忙到精疲力竭的盛襄终于迎来了两件好事:
第一,安立奎以剿匪为名,将净源会势力连根拔起,兰登等头目入狱待审。
第二件事则是奇迹入读圣胡安皇家学院。
少年那张与人造神如出一辙的脸,已然无法遮掩。与其让媒体捕风捉影,开学典礼前夕,沃克政府索性对外公布了人造神的克隆体就在新索菲亚。
阳光穿透总统办公室的玻璃,打在安立奎那张写满怨念的脸上。
南美天王安立奎,派对与美酒是他的日常,极限运动与美人是他的消遣。但真正让他血脉偾张的,还是战场上那股子生死相搏的滋味。和平时期,军营就是他的演武场。可惜那些被他盯上的好苗子,不是在骨科病房里祷告,就是在心理诊所里数羊。短短半年,安总督斩获“军营哥斯拉”“地狱斯巴达”等不俗的外号。
春风吹绿了田野的苗苗,吹不散安总督的烦恼。
谁都不能剥夺他拔苗助长的乐趣——
“你见过老虎吃花吗?见过鱼骑自行车吗?”安立奎的声音炸鱼般在房间里回荡,“为什么让Geist去念文理学院?你能想象他拿着竖琴登台表演吗?”
嗓门实在是大,地鼠不得不暂停朗读公文,刚要提醒竖琴是弹拨乐器,就见某位总督顺过盛襄的茶杯,往睫毛上沾了点水珠,声泪俱下:
“想当年阿庸小时候,最爱与我玩的就是打仗游戏,每人分多少兵力,得打一架决定。只要一个月不打架,他的骨骼就如同阴雨来临前患有风湿的病人骨头一样,又痒又疼,又酸又麻……总统阁下,你怎么忍心这样浪费一个Geist的天赋?”
盛襄瞟他一眼,“Geist,天赋?”
“没错,天赋——打架打仗打|炮。”安立奎又换上销售般的笑容,“不如让他来我部队。我帮你收留他,保证天天背诵总统七大美德,养熟了还你。”
“他不是岳。”看着安立奎僵在脸上的笑,盛襄不疾不徐,“总之,别骚扰奇迹的校园生活,也不允许跟他说话。这是命令。”
安立奎发出“嘶”的一声,“肖恩,没准我多找他唠唠,他就把你想起来了呢?”
“想起过去有什么好的?”盛襄摇摇头。“奇迹需要重新构建一些正常的记忆。”
“基因检测报告已经出来了,”安立奎不死心,“他的基因和阿庸完全一致,在生物学的意义上就是同一个......”
“所以呢?”盛襄拍拍他隆起的肱二头肌,“人都要往前走的。”
安立奎一愣,当初最走不出过去的人,就这样…释然了?
“司机到了。”盛襄整了整衣领,最后喷上一点古龙水,转身离开。
安立奎刚要追过去,却被地鼠拦住。他啐了一口,“我看他真要成神了!干脆绝了世俗的欲望,这么多俊男美女都看不上,白捡个一模一样的也不要。”
“肖恩少爷一向只要最好的,对他来说,完美的替代品根本不存在。”少女一副老成的样子,望向不远处的天际。“况且,爱情不过是多巴胺上瘾,权力…才是最好的春|药。当万千人的心跳都随你的一举一动起伏,在这种绝顶的快|感面前,世俗的欲望还算什么?”
这个一直停留在少女模样的实验体,总是能说出最尖锐的真相。
“切。”安立奎仰头,发现天上热闹非凡。“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谁在天上开屏了?”
不远处的圣胡安皇家学院天空成了最壮观的舞台。
数百架无人机在湛蓝的幕布上作画,先是圣索菲亚的旗帜在云端展开,蓝色勾勒底色,黄白描摹线条。接着,总统的侧影凌空而现,仿佛注视着每一双仰望的眼睛。最后,所有无人机升上高空,彩色的□□喷洒出七彩颜料划过蓝天,以一道彩虹完美收官。
盛襄一头栗色短发,佩戴一副纯黑的墨镜,俊美无俦,明显有专人负责形象管理;一身考究笔挺的衬衣西裤衬得他腰细腿长,直接拉去拍广告大片都不在话下;站上讲台的那一刻,少年时期未褪的清澈与岁月打磨出的悍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气质。
他被盛大的光笼罩,声音平和坚定,开场向全场师生问好,掌声便如潮水般涌来。媒体的长枪短炮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无数镜头对准讲台上那道挺拔的身影。他就站在聚光灯下,从容不迫地调动着每个人的心弦,却让人感觉十分遥远。
奇迹站在学生中间,仰望着台上的盛襄。盛襄擅长演讲,正是由于熟练,他总能调动、操纵听众的情绪,从而致使他有着超过政治家范畴的“信徒”数量。那些精心准备的演讲词从奇迹耳边滑过,数个熟悉而模糊的影子交叠在盛襄身上,他揉揉眼睛,继续望去。
学院里的学生代表基地最年轻最锐利的头脑,其中固然有总统的崇拜者,但也少不了少年人的傲气与锋芒,演讲结束后,总统果然接到了几个十分刁钻的问题。
“真知灼见不会从天而降,”盛襄欢迎学生提问,“它藏在质疑里,藏在争论中,藏在你们每一个经过思考的问题背后。”
话音刚落,一个留着蓝色短发的女生就走到了提问的麦克风前:“总统先生,您说要包容不同声音,但取消‘忏悔法案’的决定,是否意味着您在向保守势力低头?”
会场安静了片刻。盛襄嘴角微扬,问题固然尖锐,但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挑战:“也许你该问,究竟是法案本身保守,还是仓促改变更加保守?有时候,最激进的选择反而是耐心等待。”
接下来针对A国恶种威胁、净源会审判的问题,盛襄皆应答如流。然而当那个关于克隆伦理的提问落地时,盛襄竟然停顿了数十秒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