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校长却示意门外,好像在问刚才那女人怎么回事?
高主任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他指向余小岛骂道,“你看看,哪有这样的学生?她眼里有怕这个字吗?整个江中没有一个学生敢像她一样跟我讲话!”
“老高,上次开会我们才说到教育工作者的观念需要改变,需要与时俱进,现在的师生关系讲究平等尊重,我们在学生面前不能总是高高在上对吧?我们要学会跟学生平等地面对面地对话,这样才能更好地促进师生交流。”
谭校长面色温和,一通胡扯,小岛在一旁憋笑到内伤。
高主任瞪住谭校长,“你来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谭校长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恢复了严肃面容,“省里把交流活动提前到了下个月。”
“这么快?”高主任一愣。
什么交流活动,小岛好奇。
“猜猜我的好手气今年抽到了谁?”
“雅安?”高主任颤声问。
谭校长抡起胳膊肘,向高主任好好展示了一番什么叫福禄双修,积了几辈子阴德才能攒来如此好运的一双手。
高主任无语,“剁了。”
“好好准备吧!”谭校长拍拍高主任,得亏这宽厚的背,要不然雅安这座大山压过来,没几斤几两还真扛不住。
“说提前就提前,上半学年安排得满满的,哪里还忙得过来?”高主任埋怨道。
“所以抓紧时间,跟雅安也尽早对接。”谭校长语气变得畅快,烫手山芋扔出去,一身轻松。
高主任惆怅的眼珠转啊转忽然就转到余小岛身上,那眼神就像杏花楼里的妈妈在提溜盘算怎样将面前这个黄花大闺女卖个好价钱。
小岛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在被高主任卖掉之前,谭校长朝小岛招招手,“你跟我来。”
竟然就这样逃离了高主任的渣滓洞,小岛不敢相信。只不过前面的人闷声不语,她也只得低头小碎步紧跟其后。直到两人走出办公楼,前面的人才突然冷脸沉下声,“师从黄永玉黄老先生?”
小岛一哆嗦,“画册上拜的。”
“云州美院名誉教授?”
“我给封的。”
“周志明是?”
“我爸拜把子好兄弟,云州市动物园灵长类动物饲养员。”
听完最后几个字,谭校长傻了。
小岛扑上去抱住谭校长大腿,“我,我不是故意的。”
“有你这么捉弄老师的吗?”谭校长板脸喝道,“你不要仗着那点小聪明就沾沾自喜,也不要以为人人都是井底之蛙,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原来您知道!”小岛惊讶地捂住嘴。
谭校长哼了一声。
小岛翻了一个白眼,“那您也不告诉高主任,不厚道。”
“你!”谭校长被堵得语塞,“你活该被高主任骂!余小岛,尊师重道是一个学生最基本的品德。”
“一报还一报,谁让他在全校师生面前冤枉我。”小岛扬起脸,“围墙上的福娃不是我画的。”
“我知道。”谭校长竟然点头。
小岛愈发理直气壮,“再说,那张画是他自己压桌板下的,跟我无关!我不过好心提醒他……”
“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谭校长喝道。
“我实话实说。”小岛装做委屈巴巴的样子。
“我还有事,你回去上课吧!”谭校长有些糟心,他挥挥手想赶走小岛。
拔腿逃跑之前小岛贼溜溜回头一笑,“谭校长,您干嘛去啊?去高主任办公室吗?”
“你管我!”谭校长飞起一脚。
小岛吐吐舌头溜之大吉。
折返路上谭校长深刻地检讨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要帮这个熊孩子?每次还被她气到语塞?这孩子怎么就这么顽皮?这么容易惹事?这么容易蹬鼻子上脸?
他低头闷声往回走,可是不知为何,脑里挥之不去的是另一张脸,聂老师以前怎么评价她的?
一天不骂浑身皮痒,两天不打上房揭瓦。
谭校长笑了,时隔那么多年,只要一想起那张脸,他还是会笑。
“你笑什么?”办公桌前高主任冷脸哼道。
谭校长赶紧敛色,他指向门外关切道,“我,我刚才看见了,是蓝辛吗?我差点没认出来。她怎么来了?你是不是又提复婚了?”
高主任不出声,他的脸红得就像炉膛里烧热的铁。
“怎么了老高?”
高主任狠狠剜了谭校长一眼,他将显示屏一转,一句话没多说。
显示屏上,百度搜索,黄永玉,鸟——鸟是好鸟,就是话多。
“咳,老高,是这样……”谭校长清清嗓子试图去解释。
高主任拦住谭校长,鼻子一擤,竟涕泪涟涟,“这个龟儿子,亏我把它当做宝压桌板!他竟然骂他老子话多,狗日的,白眼狼!老谭,我好苦!我怎么生出这么个熊儿子!”
谭校长摸摸额上冷汗,真庆幸支走了余小岛这根搅屎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