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司妍呆坐在书房里连许长春回来的关门声都没听见,唤醒她的是儿子房间里传来的钢琴曲,近两个月来,儿子常弹这首曲子,问他也不告诉曲名,只是神秘一笑,唇边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十分动人。
许长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问,“石头说,儿子不肯上台弹琴?”
司妍竖起食指,做出“嘘”的手势,“你听,儿子弹得怎样?”
许长春皱起眉,一脸正经地分析,“嗯,不好评价,我耳朵里只听见他小时候被逼练琴的鬼哭狼嚎。”
司妍一拳捶在丈夫胸前,佯怒道“你知道他有多久没摸琴了吗?”
“我知道你们俩多久没吵架了。”
“......”
“以前他弹琴,就是在弹琴。”司妍叹了一声。
“现在他弹琴,也是在弹琴。”许长春立刻补刀。
司妍生气地去扯丈夫耳朵,“你这是摆设吗?听!”
许长春把耳朵贴在门上,装模作样地听了好一会,“嗯,听不出来……”
司妍气绝,“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爸爸,不能夸夸儿子吗?孩子要夸才能长出翅膀。”
“他要长出翅膀,我们这个鸟笼子还能困住他?怕是你早就开始盘算清蒸还是红烧了他。”
司妍哭笑不得,“我看你是见不得儿子好。”
许长春话锋一转,“既然儿子弹得好,你为什么不让他上台?”
“我,”司妍被堵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儿子长大了,又不是提线木偶,我总归得学会放手吧,他不想上台,我也不能把刀架他脖子上。”
许长春笑吟吟地盯住她,不说话。
司妍被看得发怵,毕竟十几年的夫妻,想骗过他并不容易,她挺直的肩背塌下来,叹道,“我最近总是会想起方念,我不想有一天我和儿子的关系会像方念和聂校长……”
“不会的。”许长春飞快地打断道,“你还有我。”
司妍愣住。
“那小兔崽子要是敢不认你这个娘,我打断他的腿!”
司妍忍不住笑出声,“许市长,你在外边也这么豪横吗?”
许长春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贴近司妍,“在外面,还是要脸的。”
司妍捏住鼻子三两下将许长春赶进浴室,“不能少抽两根吗?对身体不好。”
许长春边解衬衫边说,“石头那边,你别担心,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他老婆在撺掇。说实话,我早就不愿儿子上台去表演了,我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司妍故意问。
“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儿子上台都陶醉得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啧啧,谁家英俊少年郎?哦,我家的……”
司妍气得“砰”地关上门,“你光着出来吧。”
“欸,小妍,小妍,我的衣服……”
浴室放水声,雨声,风声,温柔的钢琴声融合在一起化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司妍的心揉成一团乱麻。
司妍花了好大功夫将那团烂成泥的心辗平,拿起手机打给司平。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
司平接电话时很是惊讶,因为姐姐突然问起了年少时与方念的合照,“你当时不是全撕了吗?”
“我记得有一张合照,谭睿考上大学时,聂姨在她家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给我们四个……”
“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张。”
“在哪里?”
司平想了一想,“应该在二楼我房间书柜左下角的第三个抽屉,呃,第四个,不对,好像被妈收起来了……”
“到底在哪?”
“我记不得了!”
“你再想想。”
“哎呀不好!”
“啪“地一下,电话挂了,司妍恼火地盯住手机,怎么回事,话 还没说完呢!
而电话那头,司平匆匆扔下电话火急火燎地冲向火灾现场救人。
就在刚才,丁四美回到了家,鞋都没换径直冲进了司琦琦的房间,“砰”地一声锁死了门。
雨水顺着伞面滴滴答答落下,溅在客厅那串污浊的鞋印上,淡去了污渍,浇不灭丁四美的满腔怒火。
“说,晚上跑哪儿去了!”
司琦琦房间门口,司平犹豫了片刻,决定先隔岸观火,要是形势没看清,搞不好就会弄个引火自焚……
“我,我没去哪儿,就在学校……”司琦琦缩着身子倚靠在书桌前,颤微微地答。
“撒谎!你根本不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