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她跟师娘关系太好了,才有问题!”
“什么问题?”原航又闭嘴了,弄得她更为烦躁: “你说话呀,说了一半装哑巴,想急死我啊。”
原航朝屋外看看,确定其他人都还在吃饭没有回来,才关上门,凑到小鸢身边说:“我觉得,陆师叔对咱们师娘有意思,他……他想取代师父做……”
小鸢瞬时明白,大吃一惊: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他可是掌门人的师弟,师父是他的嫂子啊。”
“觊觎兄嫂,大逆不道!”原航咬着牙,小声骂道。
小鸢却想见了另一层不妥: “因为这女子身份,师娘居这掌门之位已经有很多人不服了,要是……可怎么好!”
她摇摇头先暂时摆脱这些思绪,再问原航,“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是不相信陆师叔他会有这样的心思。”
“我入门早,自然看到的多一些。陆师叔看师娘的眼神都不一样,默儿也一直放在陆师叔身边养着,默儿对他比对师父都亲近。”
“这个可不能怪陆师叔。掌门人常年不着家,师父还要帮着他照管彭城派的琐事,精力不济,这才让陆师叔看顾默儿。他对默儿好,默儿亲近他很正常。”小鸢对此倒有不同看法。
“就算这事儿他不是有意的,但是如今师父仙去,陆师叔就有了可乘之机,难保不作妖。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来羞辱我师父师娘的名节!”原航意志坚定,小鸢虽然并不十分信,但是也不好再劝,只是叫他切不可意气用事,免得再被罚。
******************************************************
弟子们走后,陆文渊先开解阮云飞:“原航这孩子入门最早,师兄也是费心教导了一番的。他不幸为奸人所害,原航心里难过,才会介意我从旁置喙,你又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规矩就是从小处立起来的。他仗着自己是大弟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原航肯定没有这个意思,他就是太怀念师兄了。”
“他怎么想不重要,怎么做才是关键,身为大师兄,一举一动都得给下面的师弟师妹做好榜样。可他呢,示范怎么忤逆长辈、怎么离心离德吗?”
陆文渊理解她是担忧彭城派的将来才如此急躁,温言道:“有你约束他们,他们自会分得清是非,你不用太过担心。”又补上一句,“潘师兄一死,现在派中当被夏师兄把持着,师兄的仇也还未报,你着急,我们都懂。”
“彭城派百年基业要是断送在我的手上,你说我还有何脸面去地下见师父?”
“凡事都还有转机,你不要先往最坏处想。”
“转机?”阮云飞被他挑起伤心处,“我武艺低微,又是妇人掌家,这才惹得夏中宇、潘尚怀不服,有了这许多变故。这些弟子们学艺时日尚浅,别说临阵对敌了,就是自保都还有些困难。这次如果不是紫璇妹妹他们,你和默儿、这些弟子,连带我在内,定然要全军覆没,还哪来的转机。”
陆文渊宽慰她:“这次得天魄门相助,不就是转机?现在大家有地方藏身,沈前辈又是武学大家,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多求教于她,这不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阮云飞脸色稍霁,他继续道,“帮派内的门户之争本就寻常,你切不可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夏中宇以为自己武功高,早就不服沈师兄了。潘尚怀呢,一向以大师兄自居,对师父当年的安排很是不服。他们反叛都是早晚之事,只是沈师兄不幸突然被害,这才给了他们下手的好时机。这又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
阮云飞刚要反驳,陆文渊又说:“我知道,你总是觉得自己武功不够高,不配坐在这掌门之位上。可是谁说一派之长必得是武功最高的那一个?师父当年本就是属意你来接掌彭城派,只因你是女子之身,才不得已另选了沈师兄,还强迫你嫁做他的妻子,好辅助他管理派中上下事务……”说到这最后这一句,陆文渊便有些愤愤,说不下去了。
阮云飞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下意识辩解道:“师父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彭城派,峰哥性子疏懒,与这帮务管理上不愿意花功夫,但是胜在尊祖训、行正道,定不会把彭城派带上歪路。”
“那你呢?师父怎么不考虑考虑你!为了彭城派的未来就要断送掉你一辈子的幸福吗?”陆文渊忍不住嚷了出来。
“师父他……他为彭城派着想,本来也没有错,而且……峰哥他待我还是不错的……”
“他待你不错?他成日在外流连,把派中一应杂事都丢给你去管,害得你在孕中失于调养,险些难产。默儿出世之后,他可有好好担起过父亲之责?你产后才躺了不足一个月,身子还没养好,就要替他操心弟子们的起居学艺,这些他可曾问过一次半次……他待你不错?他可曾有一刻看到你的辛苦?!”陆文渊越说声音越大,似乎这些话在他的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
“他身为掌门、身为丈夫,可有为你着想过一星半点?!你武艺不精?你有练武的时间吗?如果不是你这些年支撑着彭城派,夏中宇、潘尚怀之徒早就反了,还用等到今日!”
阮云飞闻言默默,陆文渊稍稍压下自己的怒气,放低了声音: “可恨我当时年纪小,否则我绝不会允许师父让你嫁给你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人!”
“陆师弟!”阮云飞喝道,希望他赶紧止住话头,不要再说下去。
但这反而刺激到了陆文渊,他发泄似的喊道: “如果是我,就绝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如此辛苦。我每每见你一个人撑着身体料理大大小小的事情,还要平衡两个师兄暗中较劲,我就恨不能回到当时,告诉师父,不要让你嫁给沈师兄,喜欢你的人是我!明明是我……”
“砰!”
阮云飞猛地将手边的茶碗摔在地上:“沈师弟!我是你的兄嫂,也是彭城派的掌门,请你慎言!”
“慎言?”陆文渊找回理智,苦笑出声:“为了你,为了彭城派,我可以永远忍着这份心意,一辈子都不说出来。可是眼看着彭城派还有这个狗屁掌门正在变成你的牢笼,还要假装我不难过、不心疼吗。云飞,你不知道,这真的太难了。”
他说着便从椅子上起来,朝外走去。到了门口,他背对着阮云飞,声调已经转为平日里的淡然:“你放心,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过了今日,我还是你的好师弟,绝不会逾矩。”说罢便欲推门而出,却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一时挪不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