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办公室里,纸张时不时翻动的声音最为清晰。一人低头夹菜吃饭,一人快速处理工作,虽然没有交流,但气氛也算得上和谐。
不一会儿一份文件夹就被妥善合上,乔行舟夹菜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到楼瑾瑜雷厉风行的模样,有点出神。
他欠楼瑾瑜一个真诚的道歉,乔行舟心道。
他将一个心胸宽广能力突出外表不近人情内心待人和善的上司,误认为是目中无人没有能力的二世祖,并对其展示了不友好的一面。
而对方不仅没有心生不满,还主动对他表现出善意。
君子和小人也不过如此了,乔行舟心中轻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
这种时候道歉好没诚意,像是为了感谢而道歉。他只能将心里的想法暂时压下,收回视线。
没有了工作担忧,吃饭比先前认真许多,迟来的味觉此刻发挥作用,各种美好的味道在味蕾齐齐炸开,每吃一口,眼底就多上几分惊艳。
吃着鲜嫩的虾仁,乔行舟垂眸将视线落在色泽诱人的菜式上,若有所思。
或许,他可以通过请楼瑾瑜吃饭,再适时表达歉意,这样比单纯的言语显得更真诚,有来有往,也是良好关系的开端。
思及此处,他心中将合适的地点快速过了一遍,很快选中其中两个。
饭吃到一半,楼瑾瑜手里的工作已经完成,正当他以为楼瑾瑜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就会离开时,对方却原路返回。
乔行舟以为他要谈工作,于是就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嘴,翘首以待。他很期待与楼瑾瑜进行关于工作的讨论。
然而对方坐回沙发,就一直看着他,一言不发,并且大有一副要等他吃完饭再离开的意思。
“?”
乔行舟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不解。但他只是不解而没有出声,坐在这里是楼瑾瑜的权利。
捕捉到乔行舟眼里的疑惑,楼瑾瑜半眯起眼,语气危险道:“乔行舟,你要卸磨杀驴?”
乔行舟:“……”
这个词用的太好,他已经开始情不自禁反思自己做了什么,才会让楼瑾瑜认为他要卸磨杀驴。
然而想了半天,他确信自己连话都没说,只是露出一点疑惑。
可是这么晚了,明天还是工作日,正常人都会选择早点回去,而不是在这里干坐着,看他吃饭,所以他会疑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
但是这人才帮了他的忙,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此时说出劝楼瑾瑜早点回去休息的话,不然卸磨杀驴就成板上钉钉了。
“没有这个打算。只是担心楼经理会觉得有点无聊。”乔行舟直视他,眼里只有常年习惯性的冰凉,没有心虚。
没有这个打算就好,闻言楼瑾瑜整个人重新回归到淡漠的状态,姿态悠闲。
无聊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还没看够,虽然性别不对,但多看两眼也能解解馋。
不过还是需要有个名正言顺待在这里的理由。
楼瑾瑜漫不经心开口道:“去停车场的路太远,我怕鬼。”
用如此冷硬的一张脸和凶狠的气质,说出怕鬼这样的话,听起来非常虚假,因为楼瑾瑜不像是怕鬼的人,倒像是能暴起徒手撕鬼的人。
可他表情一贯淡漠,说话很少带有情绪,这句话的真假也就无从分辨。
毕竟,怕鬼这种事,又不是只有看起来弱小的人才怕。
就比如乔行舟,一米七八的个子,虽然瘦但不瘦弱,又因为气质清冷和疏离,稍微表现出一点强势就显得更冷,显然不能被划在弱小的范围内。
在市场部所有人眼里,乔行舟有种令他们高不可攀的强大。但无人知晓,就是这样看起来强大的他,其实很怕鬼。
只要没人提起,脑部神经会自觉麻痹,可一旦有人提了,该有的感觉就会只多不少。
如果只是怕鬼就算了,他还人怂胆子大,休闲时唯一的兴趣就是看恐怖片。
丰富的看片经验,极大地促进了乔行舟在这方面的脑补能力,以至于听到楼瑾瑜这句简单的理由,他脑海里已经自动浮现出自己身处昏暗地下停车场的场景。
这样空旷的地方,细微的声音清晰可见,偶尔动作大些,还会有余音很长的回声。
脑子里自动响起的鬼片专属bgm,仿佛也有了回声,立体循环播放,令乔行舟紧张的那根弦瞬间绷紧。
地下停车场顶部微弱的灯光能照亮的范围肉眼可见,而他正准备拿出车钥匙的那一瞬,时灵时不灵的唯一光亮忽然彻底熄灭,阴森恐怖的女声在耳边突兀出现。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寒意自脊背升起,鼻尖满是泥土腥气,潮湿腐烂的一双手忽然攀上他的肩膀——
乔行舟瞬间回神,桃花眼微微睁大,纤长如鸦羽的浓密睫毛颤动,不用摸他也知道,自己背后已经湿了大片。
最重要的,他此刻怎么也记不起停车场真实的模样,越是努力回想,眼前就越是一片漆黑。
唯一无比真实的,是那双已经放在他肩上的鬼手!
乔行舟刷的一下迅速站起身,眉宇染上焦急,冷汗涔涔,心脏跳动的剧烈令他很不适,脊背依然是寒凉的。
闷热空气带来的粘腻和失重,造成心里上的压力,以至于他忽然站起后眼前还是黑的,瞳孔失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