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感冒不会还没好吧,大脚板?”詹姆从宿舍房的淋浴间走出来
“早就好了。”西里斯把活点地图收了起来。
“玛丽·麦克唐纳从昨天起休学了。”詹姆告诉他。麦克唐纳是莉莉·伊万斯的室友,她曾经被穆尔赛博针对过,前些日子她还帮斯内普传话,鼻涕精说如果伊万斯不肯见他,他就要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门口过夜,西里斯觉得这人既可恨又可笑,他像是永远认不清一个像伊万斯那样的格兰芬多和他这位卑鄙的斯莱特林的差距。
“嗯,她离开起码就安全了,没人知道霍格沃茨还能庇护多久麻瓜出身的巫师。”
“我们得相信邓布利多,西里斯。”詹姆把上衣穿上,拍他的肩膀,“凤凰社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毕业之后会去参加的。”他说。这也算是正义的事业了吧,他应该选对道路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们两个呢?”尖头叉子又转过去询问躺在各自的床上昏昏欲睡的莱姆斯和彼得,莱姆斯今天帮彼得补了一整天习。
“会的,保证会的。”彼得说,莱姆斯可能已经睡着了,西里斯想起他们三年级的时候为了陪月亮脸开始学阿尼玛格斯人体变形,他和詹姆每天也要费这么大劲教彼得,不过好在他最后也学会了。
“夜游吗?叉子?”
“不去了,你明知道今天伊万斯巡逻的。”詹姆摆了摆手。
“行吧,那我自己去。”他把袍子、隐形衣、地图和魔杖都揣上,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到三楼的那间空教室去等伊迪丝,通常她都会故意迟到一会儿。这种秘密碰头也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那天下午他们在上黑魔法防御术课,他玩自己的守护神时看见了伊迪丝,然后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摸她的脸还不够,他怀疑自己的直觉,但是想听听伊迪丝是怎么说的。
他那时甚至都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就坐在了课桌上,好在超出约定时间后十五分钟后她进来,甚至敲了敲门,穿着一件米色的一字肩针织毛衣裙和腿袜,金棕色的头发温顺地放在一边,“晚上好,刚刚有点小麻烦,来晚了,不好意思,而且这里有点太难找了。”她说话的样子就好像她只是来关禁闭的。她靠在门上,右手抱着左手手肘。“有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西里斯说,“就是,我就是想、想——”
“想什么?”
“想——”
“想见我、想摸我、想亲我、想睡我了吗?”她无辜地睁大眼睛,又来了,一本正经地刻薄。
“也不是。”西里斯顿了一下,“至少你能别说得那么粗俗吗?”
“我怎么粗俗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我遇到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每个人本来就都是不一样的。”伊迪丝挑了挑眉,“我不明白你们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用这句话来评价别人,你知道我从十岁起就要听多少男人的猥亵话、接受他们的猥亵凝视吗?”
“不知道,对不起。”西里斯低下头,“但那也不是我的错啊,我只是想和你说话,起码你不会把我说的告诉别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只要你不愿意的话。”
“好吧。我误会你了,抱歉。”
“我们别老是互相道歉了,行吗?”西里斯突然对这个爱和女孩子拉拉扯扯的自己心生厌恶。
“行。”她把重心换到另一条腿上,“你挺好的,我这次是说真的。”
“谢谢。”西里斯笑了。
她突然问他:“你想不想学大脑封闭术?我可以教你。”
“哦,好啊。”
于是伊迪丝就走到他面前,盘腿坐上那张课桌叫他看她的眼睛,然后今天浮现过他大脑的想法全都被她看了个精光。
“你也太不讲道理了。”西里斯缓过神后气急败坏,“你根本都没有教过我该怎么做?你就是想窥探别人的隐私。”
“我以为你知道该怎么做呢,就是清空你的大脑,不去回忆、不去感受,抵抗我呀。”
“可我根本没法抵抗你。”
他是故意的,看着伊迪丝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西里斯忍不住在心里嘲笑她,过了好久她调整过来说:“好了,我知道了,毕竟你第一次学,我暑假和我爸爸的秘书学的时候也经常像你这样,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嗯。”
“不用灰心。”她扬起下巴挑衅地对他笑,“这样吧,以表歉意,我可以给你看一个我的回忆,怎么样?”
“真的?”西里斯很期待。
“真的真的。”她把他的肩膀摆正,“来,看着我眼睛。”他望进她的眼睛里去,绿松石一样的眼睛。他看见了小时候的伊迪丝和她父亲,那个伊迪丝大概就只有六、七岁,脸颊圆圆的,她坐在她父亲腿上看一本什么书,书名很模糊,估计是十六岁的伊迪丝自己也记不清了,父女正在交谈,声音也很模糊,然后伊迪丝很清楚地问了一句:“爸爸,人在恐惧的时候还能勇敢吗?”她父亲回答:“人唯有在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回忆到这里就截然而止了。十六岁的、更加美艳的伊迪丝出现在他面前,随时间的推移,她的眼睛变得狭长一点点,眼尾扬起来,人也瘦了,鼻子很翘挺。西里斯问她:“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这个而已,很适合你们格兰芬多呀,不觉得吗?”伊迪丝笑起来,露出兔牙,“你现在应该对我爸爸没那么讨厌了吧?”
“我又没讨厌他,我和你爸爸也不熟,好吗?”西里斯无奈地笑着。
“好吧,我只是……算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得要记着什么事?”
“不要和别人说。”
“不是,是记得要送我回去。”她说,眨了眨眼睛。他送她回去了,但也确实没和任何人说,伊迪丝也没有,他发现自己不会再像前几天那样魂不守舍、不受控地想盯着她看。
詹姆终于相信他感冒好了,可以参加这个月的月圆活动了。每个月当满月升起,他们都变成动物,或许这个时候月亮脸就觉得他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了吧,哪怕他看上去很凶狠,他们都在越长越大,月亮脸的力量似乎也在稳步增长,他激昂得想把其他三个人的皮都剥光。大风顺着林荫道呼啸而来,吹得树木左摇右晃,月光在雨帘中飞溅流溢,飘忽不定。尖头叉子跑在他旁边,虫尾巴坐在叉子的脑袋上,他觉得自己可以身处任何地方,在火焰中、在烟雾里、在瞬息迸出的火花间,听见自己的脉搏疯狂跳动,这个时候他什么都可以不记得。莱姆斯慢慢恢复之后他们都累坏了,西里斯、詹姆和彼得瘫在地上看着如平常一样温顺的莱姆斯进入梦乡,太阳升起,雨停了,空气里面有潮湿的木头味道,三个人留下莱姆斯,让他好好睡觉,他们把自己弄干,从打人柳底下的秘密通道溜回去。
他们走到一半,经过钥匙保管员和猎场看守海格的小屋,詹姆提议顺道去拜访一下,彼得哀嚎着他不想再吃足以磕断他们牙齿的岩皮饼,但他们最还是去了,刚好看到刚起床的金棕色头发女孩在和管理员激烈地交谈,左手手臂举起来,手腕上是她的护树罗锅。
“伊迪丝!”詹姆照常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真巧啊。”
“巧、巧、真的很巧呢。”她看上去似乎心情不佳,还打着呵欠,她往詹姆身后看了一眼,却没给西里斯留多一点目光。“莱姆斯呢?”
“你忘记了昨天是……”
“哦,真不好意思,我竟然忘了。”她看上去十分内疚。
“怎么回事?”海格好奇地问他们。
“没什么,一点朋友之间的小秘密啦。”伊迪丝重新转向海格。“海格,你真的不愿意赏可怜的小纽扣一点吃的吗?“她又把手臂举高了一些,名字叫纽扣的护树罗锅眼巴巴地望着高大的混血巨人。
“我真的没有办法——”
“护树罗锅都吃什么啊?”彼得傻里傻气地问,伊迪丝在憋笑,她说:“他们吃昆虫,彼得,我刚刚在替可怜的纽扣宝宝向海格先生求情,他只是想吃一点新鲜的弗洛伯毛虫,没别的要求。”
海格短促地笑了一声,“他根本吃不了那个!傻丫头。”
“他只是想吃而已嘛,他有什么错?或许善良的海格先生愿意把毛虫切碎一点给受人爱戴的纽扣小树王子享用吗?”她用两只手掌高高捧起护树罗锅,再次强调了“受人爱戴的纽扣小树王子”这个称号,海格笑着叫她别装疯卖傻的了,詹姆和彼得也笑了,西里斯没笑,他觉得伊迪丝如果有机会当父母的话也会像她自己的父母把她的孩子宠坏,他会想象伊迪丝年纪再大一些的样子,比如说三十多岁的时候,她坐在田园别墅的沙发上边喝咖啡边看书,样子美得很有味道的那种,男同学们说她看上去会是越老长得越好看的类型,有三个小孩在她旁边胡闹她也不理,她的丈夫很可能是某个又高又帅又有钱的中年犹太男人,每周日晚上夫妻二人会去高档餐厅吃饭,等她丈夫在工作日去忙碌的时候或许西里斯就有空闲造访她家,她给孩子们介绍老同学,打发他们到花园里玩,然后和西里斯滚到床上去,他知道对人还不错的不婚主义女同学有这种肖想是不对的,伊迪丝不会喜欢,但他忍不住,算了,想象而已,她不看他眼睛她就没法知道,他们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喔,你们看。”伊迪丝指向了东边,日出和彩虹同时出现,伊迪丝看上去很高兴。
“看来你运气很好嘛。”海格乐呵呵地说,“看在这份上,我就赏他一点吃的吧。”
伊迪丝非常开心地笑了,她叫护树罗锅谢谢海格,绿色的小生物站到她头顶上向海格鞠了一躬,大家都笑得很开心,伊迪丝好像看着他了,西里斯心中暗暗激动了一下,她和海格拿了切碎的弗洛伯毛虫就和他们一起走回城堡礼堂吃早饭了,路上伊迪丝询问了詹姆莱姆斯的状况,西里斯一直没说话,伊迪丝去拉文克劳长桌之前真真实实地对他神秘地笑了一下,仿佛在指他们的秘密,他终于笑了。
那天晚上是莉莉·伊万斯巡逻,詹姆不夜游,西里斯和伊迪丝又一起待在空教室,他给她看了她大脑里的很多东西,完全不想抵抗,包括他幻想的三十岁伊迪丝。
“那是什么?”伊迪丝看到三十岁的他们两个躺在床上的时候很迅速地退了出来,她似乎被吓到了,眼睛睁得很大。西里斯也不敢回答了。
“那是什么?”她又问了一遍,西里斯觉得她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你生气了吗?”
“我好像没理由因为那个生气……我只是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你总是要想象一些关于我的我、我自己都想象不出来的东西?”
“我不知道。”
“你的想象力竟然比我的还要丰富。”
西里斯很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
她体贴地换了一个问题,“凤凰社是什么?你为什么想去?”
“是邓布利多成立的一个组织,对抗伏地魔——”她的眼皮颤了一下,“——和食死徒的巫师组织,我想去是因为我认为那样做是正确的事,拯救无辜的人的性命。”伊迪丝轻轻地笑,“那不错,你是不是终于长大了?感觉你比我成熟了啊。”
“我好像本来就比你大一岁,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成年了。”
“可是我一直觉得你好幼稚。”她用手托着下巴,“无论如何,立志拯救世界的格兰芬多,这也太符合刻板印象了吧。”
“那拉文克劳立志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伊迪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挺羡慕你的,起码你才十几岁就知道自己以后想做什么了。”
“我认为那不算什么好事也不算坏事,你的未来有很多种可能啊。”
“可是我并不喜欢改变,我害怕它们。”
“你自己知道的,‘人唯有在恐惧的时候方能勇敢。’,你面对帕拉巴斯·佩蒂尔的时候呢?那种改变对你来说又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