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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三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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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莱丝特来看他们的时候在伊迪丝的写字台上发现了伊森的戒指——断成了两半,银子变成了斑驳的废墟,只是一块沉落的石圈。

“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

“我什么也没干。”

西莱丝特·夏瑞恩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比这更加恼火的时刻了,伊迪丝猜想她的姑祖母不会让自己失态,但失态的人是不会知道自己失态的。

“你把沉石弄坏了,你告诉我你什么也没干?”

“好吧,它竟然有名字。”

“你在说什么?你爸爸真是把你教得够好的,沉石是我母亲留下来的,你到底——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把它变成那样的?”西莱丝特摁着她,像要把她的骨头挖出来,阿赛亚终于走过去把白发苍苍的女士拉开,说:“请您也别生气,我妹妹不知道那是传家宝,但如果她不把它毁了,就不能发现派瑞提的诅咒,也不能把他关进大牢,她那么做只是为了她父亲。”

伊迪丝站在阿赛亚背后,摸着自己的手臂,西莱丝特仍然很生气,她站在那里揉着自己的额头,过了很久西莱丝特指着他们对阿赛亚说:“那不只是个传家宝,你妹妹是个邪恶至极的黑女巫,和你姑姑一样,她的聪明是没有根基的。”然后她把她放在餐桌椅子上的手提包拿起来,消失在了壁炉里面。

伊迪丝和阿赛亚站在原地,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西莱丝特像没来过,又像没走过。

“其实我真的找到了姑姑以前的笔记,看了一点上面的内容。”她和阿赛亚说。

“好吧,你都看到些什么了?”

“上面有关于炼金术的部分,还有厉火和其他符咒之类的,她真的不应该走那条路的,她是个天才,如果她想完全可以凭着她自己的学术研究名留青史。”

阿赛亚收起了下巴,大概是把他原本想说的话改了一下,“你不会真的——”

“我没有,别疑神疑鬼的了。”

“好吧。”

“要我说霍格沃茨真的应该添设关于政治教育的课程,瞧瞧他们的人才都跑去做什么了?”

“你简直太体制内了。”

他们开始收拾茶几上的东西,两个人懒得做午饭,又不能不吃,只是煮了两把意面,浇橄榄油和醋把它们吃下。她明天要把沉石和其他的一些资料证据交到魔法部那里,派瑞提的庭审被取消了,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巴蒂·克劳奇始终都是倡议用强硬手段对付食死徒,奥格登先生也说她给的证据足够确凿。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给它起那个名字,沉石?我原以为它没什么特殊的寓意。”

“谁知道呢?”

“那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了。”她说。嘉佰莉拉的戒指挂在她脖子上,她摸了摸,阿赛亚端详着垂在她胸口的银圈。

“那就是个戒指而已,伊迪丝,如果你不毁了它,你这辈子都发现不了派瑞提的阴谋。”

炼金术士把建立在砷之上的诅咒洒进拒绝父亲邀请的信纸里,那诅咒便吸附到被诅咒之人所携带的第一个触碰到它的金属上,那种痛苦是无形的,伊迪丝有时会庆幸父亲起码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炼金术士的旧相识,才免于更加彻骨的折磨,那些失踪或死亡的记者则可能无法从更加残酷的暴力中逃脱。

她看着断掉的戒指,用自己的肉眼把它放大、放大再放大,它变成了雪的悬崖,随时有雪崩的危险,她已经快想不起爸爸的样子了,爸爸的脸好像在记忆里成了一幅绘画草稿,冬季进驻那张脸,成为他的主宰,是因为爸爸在雪中逝去吗?还是因为儿时爸爸总在冬天时陪她坐雪橇?她继续盯着那两半枚戒指,上面斑驳的痕迹像在讲着什么事情,这就是个戒指而已,就算它有名字,就算它有历史,就算它有无法比拟的价值,它也只能是个物品。然而物品于她一向很重要,它们的外形如同主人的影像。要想了解一件物品,只需看它的主人,他们之间密不可分。物品是从人的皮肤上剥离的最外层,如果它们的生命比主人更长久,逝者就会在他们遗留的物件中徜徉。

父亲去世之后,古灵阁把他的财产都转移给她,报社把他写过的文章和玳瑁眼睛也放在她那里,父亲的戒指则是从他僵硬冰凉的手指上取下来的。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母亲总喜欢抱怨他的戒指会硌伤孩子,在和她玩的时候他会把它摘下来,但总是会忘记,到后来,母亲离去之前脱下了她的戒指,父亲却还留着,逝者已去,生者不再拘泥于常规,手下也对他们生出些敬畏。有时她想,如果父亲还能在这里,母亲也还记得他们,或许她会容许他一直戴着。父亲走后,整个英国的悬铃木也都扭捏着——她只能想起在梧桐峡布道的情景。感觉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向外发散,只有少数几件物品会清晰地印在人们的记忆中,毫无道理可言,而且不直截了当。不是钱币和眼镜,而是戒指和悬铃木一直在提示她父亲已经不在的事实。她荒诞的目光走进梧桐树,在她长久的关注下,它们又粗又长的枝干,在她的视线中渐渐与戒指中的划痕混淆起来。如今,她已长大,但这些东西依然别有用心地纠缠在一起,和从前一样。

“你在哭,你还好吗?”阿赛亚伸出手,用衬衫擦她的脸。

“我没哭。”结果巧的是她还真的在哭。“我没在哭。”

“好吧,如果你不想交就不要交了,少那一个证据应该也没什么的,他们应该能理解。”

她能感觉到泪水从眼睛里涌出来,但它们不想真正的眼泪那样滚烫,它们感觉凉凉的,像湖水里流出的小股细流。

“我会交的。”她说,“我只是想知道,西莱丝特为什么说我的聪明没有根基?那是什么意思?”

“或许……她觉得你不可靠,但没人要求你必须可靠。”

“是啊,没人要求。”她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把截断的沉石和其他材料放在一起。

伊迪丝将沉石和阿尔戈·派瑞提的其他罪证留在了魔法法律执行司,任他们做进一步调查。反正派瑞提已经被投入狱,她原以为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会有很大的成就感,内心会膨胀自豪、如释重负,让爸爸看到她是一个好女儿,后来她才发现不是的,摄魂怪不能作为派瑞提的最终归宿,他得去死,他得痛苦的死去,那必须比钻心咒还疼,比剜开所有血肉还疼,他害她一无所有,万箭穿心根本不为过,伊迪丝停在大厅数着自己的呼吸,过激的愤怒做不了任何事情,她告诉自己,不要变成一个暴力懊丧的人,假如她亲手杀死了那个人,情况也不会变好。

她准备从壁炉出去的时候有记者挽留她,想要采访,伊迪丝感到紧张,或许父亲年轻时也曾做过一样的事?在魔法部大厅的角落希望给人作采访。而她从来没有做好过这个准备,即使她的确喜欢和人说话,她能在短时间内做到有所保留的沟通,重要的是,她再也不需要把头发染成枣红色,装作另外一个人的样子面对所有人,她可以说自己的话,所有成就都属于她自己,所有话语从她内心发出。

“我想我还不能接受采访。”

“我理解您,夏瑞恩小姐,但我想我们也需要一些积极的消息,我们不是想要窥探您隐私或者将您置于险境的人,我们支持凤凰社。”

“有人派你们来的吗?我是说——”

“没有,您可以完全放心,凤凰社的社员也不知道。”

“好吧,我想我确实可以……接受你们的采访。”

那个女士就在白厅花园问完了她的所有问题,伊迪丝觉得回答那些更令她难以斟酌,但实际上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说完那些话之后让她觉得一身轻松,仿佛她获得过的所有伤疤都舒展开了,年轻的记者女士非常和善,她没有鼓励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听她说下去,就好像她在一个距离她很远的地方说话,就好像我的声音来自另一个世界,那是个很愉快的下午,最后那个女士和她道别,她们从长椅上站起来离开。

那一天没有工作,她去大学里面上课,给自己施忽略咒,避免有人注意到她,她把自己的东西都从宿舍里搬出来了,就这么辗转反侧,最后还是只能和哥哥住在一起,那盒录像带,大概还在电视机里,每天晚上放映一遍,她知道室友们不会喜欢“迪茜”,把她当作灰姑娘,然后看了一场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成人电影,知道了她这一段不堪的、有始无终的、充满性/意/味的情史,更是恨不得笑掉大牙了。

前一周宿舍里那个里昂来的女生奎琳嘲笑了她的口音,有一天她污蔑了她,她当着其他很多女生的面说伊迪丝·克里斯蒂安娜·夏瑞恩为了钱和奎琳的前男友莱纳斯·纳撒尼尔“里诺”上床,她说伊迪丝偷了里诺曾经送给她的项链,让她要么马上还钱,要么她就去校长那里告发她,还要告诉所有人她房间里的录像带的事。伊迪丝明白,这种时候她不能一笑了之,她狠狠地甩给奎琳一个耳光,然后用马略卡的方言破口大骂。所有人都吓傻了,奎琳捂着她流血的鼻子说不出话来,但真正恐惧的人只有她。在她心里,恐惧从来都站不住脚。火山,甚至是地表下面她想象的炽热熔岩。恐怖会变成一些整齐有序的句子或者和谐的影像,安置在她的脑子里,它会变成一块黑色的铺路石,就像学校街道上的石头。她承受不了那些,想把自己从世界上抹掉,还奢望她的白马王子来拯救她,用他动人心魄的灰色眼睛温暖她,这怎么可能呢?生活本就不是童话故事,难道不是吗?

那天晚上,她被这种恐惧折磨得浑身难受,幻想到手指上全是裂口,她曾经所有的决断自如都消失不见,伊迪丝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跟她玩的一个游戏:母亲用一支笔在左手的五个手指上画上眼睛和嘴,然后妈妈动着这些手指,让这些手指相互交谈,就好像它们是五个小人一样。那是一个非常好玩的游戏,她想起这件事,不禁热泪盈眶。但在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感觉到母亲的手进入到了她的手上,觉得自己的每个手指都变成了小人,很小很小,但都很完整,这些小人在笑,在唱歌。她害怕起来,她该怎么办呢?到底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呢?有什么人可以帮到她吗?她想了一会儿,不幸的是,一个人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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