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斯抿嘴笑了一下。
西里斯扭曲了一下神情,好像在挣扎着说:“四年前那个事,我真——”
“你不用再把那事搬出来说,我们都忘了吧。”
“真的?”
“真的。”莱姆斯还是抿嘴笑了一下。他看着西里斯转过头去盯着路灯,然后又垂下头,别扭地用鞋底蹭着地板,他犹豫了好久才张口:“所以,你们刚才说什么了吗?”
“你跟了一路吧?没有听见吗?”
西里斯一定是察觉到他嘲讽的语气,感到有些不公,他皱着眉头自顾自说下去:“你看到了吗?她手上?”
“你是说她爸爸的戒指?”
“呃……不只是那个,她受伤了,看上去很严重,在她的左手小臂内侧,有一条疤,一直到靠近手肘的地方,她抬手撩头发的时候你就能看到。”
“啊。”
“她真的没事吧?”
“我想是的。”莱姆斯不确定地说,“她没有和我说……她受伤的事。”
“她不会和别人说这种事的。”
莱姆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西里斯。和他们熟悉的那些人都知道西里斯对伊迪丝的感情远比他表面上承认的要深。但莱姆斯却时常并不明白伊迪丝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一个男人,她在小时候的确会收藏很多好莱坞俊美男星的海报和画片,藏着掖着不让她的父母发现,到了少女时期,画片和海报仍收藏的很好,但对身边频频向她献殷勤的同龄异性感到非常乏味和厌倦,他印象里在六年级之前伊迪丝答应过几次约会,那些男生总是高出她几级的学长,会很照顾她,对待她非常温柔用心,可能是他们都没法激起她内心的冲动,她始终和他们保持距离。至于西里斯,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充满了复杂和矛盾,事情只发生在他们两之间,西里斯很少会和别人说他和伊迪丝私下里的事,甚至连詹姆都知道很少。
“你也没什么事吧?”西里斯再次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
“我没事。”莱姆斯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只是有些事情,让我觉得有些累。”
“我知道。”西里斯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大家都很累。但是,我们不能放弃。为了那些我们失去的人,为了那些还在等待我们的人。”
他这样的语气像极了詹姆,上学的时候起,西里斯和詹姆就总被人说像是一对双胞胎,形影不离,他们举手投足的风趣态度都是那样相像,仿佛他们真是天生的亲兄弟,但莱姆斯知道西里斯从内里完全不同于詹姆,他只是用他向往的方式包装住自己。莱姆斯点了点头。
只要灵魂在那里不受损害,其人就永生不死,因为他的生命没有放在体内,任何东西也不能使他死亡。这或许就是魂器发挥它作用的原理,同样的,那个东西也继承了它主人的遗志,伊迪丝再也不想碰上这种东西,她把袖子拨开,那条长长的疤痕像血色的镰刀,她还记得那天新生的肉疤像蜡油一样融化,见缝插针地钻流,留下满地黏腻的红色滩涂。在这种惊悚的场面下疼痛似乎都已不算什么,雷古勒斯瞪着他的眼睛,熟悉的虹膜极尽地苍灰,生死一线。
挂坠盒中升起的幻象或许是噬心咒的杰作,她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不会再受这些伤害了,可当那些她多么在乎的人出现的时候,她感觉到心脏的肌肉仍像初次经历那些创伤一般疼痛。
“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做到了,不是吗?”雷古勒斯说。
“你应该说是我们。”
他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我觉得最好还是不要让别的人知道你是怎么毁掉的了。”
“不然我猜我很可能去蹲大牢的,不是吗?”伊迪丝压低了声音说。几个逃难者的孩子们睡在她床上,她不想吵醒他们。
“那倒不至于。”雷古勒斯把她桌子上乱放的书整理好。“我倒是有可能。”
“我很抱歉,让你现在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他既不能回去,也无法完全被其他人接受。
“你道什么歉,这是我自己选的。”
“你打算让你爸爸妈妈知道你在我这里。”
他摇了摇头,“他们知道我是失踪总比见到我的尸体要好,而且,我想我现在也没必要对他们抱有那么大期望了。”
“那你会去找西里斯吗?”
雷古勒斯非常嫌恶地皱起了鼻子,“我才不要和他一起住。”
伊迪丝忍不住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以——”
“如果痛苦比爱多,那走到这里就已经够了。”他抬头看她。灰眼睛的支点像燃烧的苦艾,熏得她近乎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