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罗马尼亚回来已经过了有几个月了,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哦不,或许还有变的——她的手指不再喜欢跳舞了,它们现在非常、非常安静。晨读时她翻到马可的章节,耶稣说:女儿,你的信救了你,平平安安地回去吧,你的疾病痊愈了。在《圣经》里,病人唯一的用途就是让没病的人将他们医好。但耶稣其实什么都不知道,她也一样。哪怕她有任何信仰,它也不会让她变得完整。想这些根本没用。
七月底的时候波特家的小儿子出生了,他叫哈利,黑头发、绿眼睛,和他父亲几乎一模一样,詹姆快活得很,请所有人来吃饭,闹哄哄的。她带了里诺一起去,只是因为莉莉、莱姆斯和其他朋友都很好奇,伊迪丝解释了很多遍她还是没有成家的打算,手上的戒指还是爸爸妈妈留给她的戒指,她和里诺只是在约会,他们聊天、出去玩只是为了给生活找点乐子,反正她就是这么想的。
后来的事证明确实只有她一个人是这么想的,回家路上里诺跪下来求婚,她很体面地拒绝了,对方却气急败坏,失去了控制一般,完全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教授,他冲她叫嚷的时候她完全听不进去,只是愣在原地,无法动弹,突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想动手,然后其他人很及时地从波特家出来,西里斯把里诺叫过去,他对他说了几句话,她好像听见里诺说明白了,他走了,就这么走了,灰溜溜的,也没看她一眼。
“你挑男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雷古勒斯说。
“我猜是吧,那以后我和女生约会就好了,也不会有这种问题。”她故作轻松地拍了下自己的裤子口袋。莱姆斯说:“也不能随便啊,说不定还会有呢。”
西里斯走了回来。“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了?”伊迪丝问他。
“没什么,放心吧,他不会再招惹你了。”
“你没干什么出格的吧?”
西里斯耸了耸肩。
伊迪丝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她说:“怎么办?我想到我还有东西在他那里,我不是说那些衣服和书什么的,那不重要,反正也不是我买的——”
“是你写的那些东西吗?”
“也不是,那些我都放在自己家里的,是、是一些呃——电影的录像带……之类的东西。”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以一种很无助地姿态看着西里斯,一个秘密藏在他们之间,蠢蠢欲动,某一瞬间她非常害怕,不敢想象未来会是怎么样子。西里斯眨了眨眼,慢慢地开口:“没事的,我一会儿和你说。”
“你确定?”
“我确定,我们送你回去?”他侧过身,让她先走,然后以一个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已经把那个东西偷走毁掉了,而且你学校的所有人都不记得,我给她们施了遗忘咒。”
伊迪丝停滞了一下。她才意识到奎琳那帮人对她的态度不知道何时起变得非常友善,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她之前好像从来都没发觉这些变化,还以为她们是真的淡忘了,或者放过她、不在乎她了。“什么时候的事?”
“哦,大概在你去罗马尼亚的前两个月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
西里斯缩起了脖子,好像做错了事一般,“我知道你那时不想见到我。”
“我没有。”她把头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步,“谢谢你。”她听见自己说。
回到家之后雷古勒斯开始和她抱怨西里斯有多么鲁莽了,他们能在一起和谈,但雷古勒斯时常还是看不惯他哥哥的各种行为。
“你知道他和你大学里那个家伙说了什么吗?我真没想到那能起到作用!”
“他说了什么?”
“他就这么和他说的:‘你要是再碰伊迪丝一下,我就杀了你,就这么简单,你要是敢对她出言不逊,敢靠近她一下,我就亲自过来杀你,就这样。’”
“我的天。”伊迪丝把热水浇在咖啡粉上,“这太幼稚了,那就是他会说出来的话,他以前也这样。”
但以前,好像也不单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