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槊诚实地点头,她说:“原来是小偷。”
“我不是小偷。”挟槊说,“看样子你也不是毛茸茸。”
她又是不明白的表情:“毛茸茸?”
挟槊说:“嗯。东边的林子里有好多毛茸茸。”
她似乎不能彻底懂得她的意思,思虑再三,慎重地指着挟槊身上搭着的皮毛,道:“是说你身上那个吗?”
挟槊像是怕皮毛坠落般抓住它:“它睡着了。”
对方挠挠头,像是不忍心拆穿她的幻想:“那个毛茸茸的皮都被你剥下来了,怎么讲都是不能再活下去了的吧。”
“它不会醒过来,所以就只能这样。毛茸茸都是软软的暖暖的,可惜我和它们不一样。”挟槊看着她,仿佛在她身上能看出答案似的,迟疑着问,“我和你是不是一样的?”
“我怎么知道。”那人也打量挟槊,“看着是挺像的。”
“而且你听得懂我说话,毛茸茸就听不懂。”挟槊知道她和自己一样一无所知,于是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对方不懂该怎么形容,从身上掏出一块伤痕累累的木板来,说:“每次我醒来,都会在这块木板上刻一道痕迹。”
那可真是好长好长的时间,挟槊一怔,问:“那你不在树下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一样这片土地上四处游荡?”
对方点头。挟槊问:“你去过哪里?”
她看向左边,说:“往这个方向走,是一片海洋。”
“从这边走,就是一片森林。”挟槊高兴地跳起来,一把抓住掠过空中的神鸟,道,“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后来安定下来以后,回想起这天的情景,挟槊都觉得她跟自己走得太果断。虽然那时世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剩下的毛茸茸生物没有赢过她们的可能,比现在还要安全。但挟槊每每想到这里,都不知道自己该带着什么表情回忆接下去的情节。
难怪之前总是找不见她,原来她也和自己一样在这片大地上漫无目的地游走。东边的树林仍然处在雨季,瓢泼大雨像是天河决堤般挥洒下来,雨滴避开树叶的层层遮挡,滴落在挟槊掌中,在两人的注视中碎裂,溅出一点水花。
挟槊说:“雨季过去,林子里的河就会涨很多水。”
她不怎么惊讶,说:“海就是数不清的水组成的。”
没听过的词。挟槊问:“海是什么?”
“是世上所有的河流汇集的地方。”她说,“要去看吗?”
挟槊没思虑多久,干脆利落地应了。她抬头看着天空,说:“雷云太厚路途太远,恐怕不能借乘方才的神鸟。”
挟槊赶紧道:“我也会飞,我带你去吧。”
对方摇头拒绝:“不用,我也会。”
雷云遮盖的范围太大,雾气在海上萦绕不散。还没从半空中降落,挟槊就抓住曳过身边的闪电,一用力把它掐碎了。渐息的风浪尽头有块落单的浮木,两人就落在那段巨大的树枝上,跟随它在浅滩上停泊。挟槊回到陆地上,踩着略带湿意的沙砾。
她以往一直在丛林里探索,从没有来过这边。带挟槊来这里的那家伙看起来很是熟悉刚才的风浪,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惊慌。挟槊觉得奇怪,这么说来,她和这家伙是不同的。
在挟槊思考的时候,她忽然说:“我是吟荒。你是人吗?”
这可谓是她今天问的最有价值的问题了。挟槊笑道:“我不是人,我是挟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