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落里突兀的拜师最终以谢和玉无奈松口作结尾,为尽快赶赴药王谷,二人在十二楼撤走后空空如也的荒村里寻觅,最后寻到了没有牛的牛车与没有布帘的帷帽。
露天马车摇摇晃晃,昏迷中的周盈靠在元翡怀中,脸颊苍白。
谢和玉坐在车头,鼓捣着只剩斗笠的帷帽,而承担起一切的枣红小马约莫是马生第一回被当作牛来拉车,走得既委屈又心酸。
在第三次戴上以为修理好的帷帽,结果车一颠,青纱便被风卷走后,谢和玉无奈地看向伸手捉住纱布的元翡。
刚当上倒霉师娘的谢和玉闷闷问:“我说,小翡啊,我非要戴这玩意吗?”
自然拿过斗笠接手修理工作的元翡头也没抬:“您忘了我之前和您说过什么了吗?”
谢和玉认命复述道:“树大招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漠北和在中原不一样……我知道了。我戴,我戴还不行吗。”
马车摇摇晃晃,由一个白日走到下一个白日。
其间,因谢和玉传功,周盈醒过一次,但自以为还在陷阱中的周大小姐伸手,却连话都没完整吐出一句,就又昏了过去,连手都还覆在元翡脸颊上。
而元翡握住了将要下落的手,将眼睛埋进周盈的掌心里。
车头的谢和玉默不作声的将帷帽戴起,流云却走得更快了些,谢和玉心道待药王谷后一定要找个时机把俩孩子打包送回漠北去。
药王谷地处偏僻,非官道能至,于是在看着地图的谢和玉的指挥下,流云拖着车一蹄踏进了林间小路。
夏日的阳光刺目又炙热,窝在元翡怀中的周盈却瑟瑟,谢和玉探查着她体内经络,却发现被压制的那股毒竟隐隐有冲破禁锢的趋势,不由蹙眉。
再这样下去,只怕还没到药王谷,周小黄鹂就要一命呜呼了。
便宜徒弟投来的目光太焦急,谢和玉思来想去,摸出了袖子里的一方小木盒。
那是出云外涧时,除了干粮外唯二交到自己手上的物什。
当时云商婆婆说:“此乃我毕生心血所研制的三枚丸药,我当年捡到你时,你身上不止有伤亦有毒,我没见过这般的毒,用药三年也不见任何削弱,但所幸此毒并不激进只是不知何时会发难,你带着这个也能预防一二。”
横竖丸药有三,人命关天,谢和玉迅速掏出一粒钳住周盈下颚,巧劲使她张口,再一推,直到细微的吞咽声入耳,她才松了口气。
元翡却蹙眉道:“师娘,这是?”
谢和玉摆手道:“横竖我不会害她,不过在她面前,你莫要与我师徒相称……若回飞雪山庄,也莫要与周矜提起我。”
元翡虽不解,但没多问,而是从善如流的改口:“我明白了,前辈。”
吃下丸药后,周盈面色不再如一早苍白无力,元翡原本忧心,见此也稍稍松了口气。
车马又行了片刻,流云的马蹄跨过一处树丛,便再不肯往前。
青纱并不轻薄,于是瞧不清视线的谢和玉稍掀了一指去看,才见爬满绿藤的药王谷山门正矗立在十丈外。
谢和玉看了看山门又看了看流云,纳闷地拍了拍枣红小马:“还有些路,难道你也累了吗?”
元翡倒是极自然的翻身下了木板车,再小心翼翼的将周盈打横抱起,将绵软的手臂搭上自己肩膀,再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胸前。
做完这一切后,元翡走到还在和流云较劲的谢和玉身边,解答道:“流云没做过这样的差事,不想让其他人瞧见,前辈,最后这点路我们走过去就是了。”
觉得稀奇的谢和玉瞅着别过马脸不看她的流云忍俊不禁,但还是伸手拿了马背上的行李背在自己身上,跟到了元翡身边。
于是,昏昏欲睡的药王谷山门弟子一抬头,便见一名侠士抱着伤者,而她们身旁还跟着个背包袱的侍从。
不对,哪家出行是侍从戴帷帽,主人却无遮掩的?
隔着帷帽,感觉有股怀疑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谢和玉不禁捏了把汗。
但元翡却是坦坦荡荡,目不斜视。
罢了,要是问起来,就装模作样说漠北与中原的规矩不一样吧!
谢和玉心下腹诽着,目光看着青纱下可视的几寸,此时却恰好有风,在元翡停步她也驻足时,瞧见了浮动青纱外,山门口立着的一块牌子。
告示牌上笔走游龙,飘逸灵动;却用词狠辣,犀利非常:
“谢和玉与狗不得入内。”
谢和玉:?
元翡朝着守门弟子稍颔首,朗声道:“飞雪山庄,元翡。”
“我家小姐路遇魔教,一时不查中毒昏迷,不知沈长老可在?还请您带路。”
原本盯着谢和玉帷帽深思的守门弟子乍一听飞雪山庄四个字,便陡然一激灵,目光霎时挪到了元翡怀中的姑娘身上,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奇不奇怪,忙侧身拱手道:“原是飞雪山庄的元姑娘,一路辛苦了,请随我来,沈长老此刻正在不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