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片冰凉贴上脖颈时,谢和玉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要挣开,却在朦朦胧胧间听见沈绫罗这一声后,竟真的就生生忍下,她没敢压着沈绫罗,两手撑地,几乎是跪在了她面前。
一旁的柳眠花见状蹙眉,想介入阻拦,却被沈琳琅摁住肩膀,冷声道:“别碍事,长痛不如短痛,我阿姐不会害她。”
谢和玉被痛意折磨到有些恍然,抬首望着沈绫罗的眼睛,张口道:“我……”
沈绫罗耐心道:“什么?”
可这一声后头没跟来答案,谢和玉看着她的眼睛,呕出了一口温热而乌黑的血。
沈绫罗一身素袍这下算是彻底成了乌木雪梅纹样,她不慌不忙接住倾倒在身上的谢和玉,虽然惯性使她直坐在了地上,但她捧住了谢和玉将要歪斜的脑袋,将一粒丸药塞进了她口中。
柳眠花推开沈琳琅,怒道:“非逼她做什么,三年前你就是这样,现下又要将她逼死才满意吗!”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药王谷对她心中有怨,连山门前的告示都写成那样,既如此,我就要带她走!”
柳眠花箭步上前,捉住沈绫罗的肩膀。
沈绫罗蹙眉,手下却小心翼翼将谢和玉轻轻扶到膝上,她冷声道:“柳眠花,松手。”
柳眠花冷笑道:“沈绫罗,三年前是你说与她生死不见,现下装的关心给谁看,该松手的人是你!”
话不投机,便见刀锋。
柳眠花反手一掌,直袭沈绫罗门面,丝毫不见留情,是动了杀意。
沈琳琅大骇,阻拦却晚一步,元翡与周盈却是全然没反应过来。
而迎面掌风带起鬓发,沈绫罗毫无躲避之意。
直到怀中原本应当昏迷的谢和玉抬掌,轻飘飘一指点在柳眠花掌心,这一下蜻蜓点水,柳眠花却被力道所斥退后好几步。
柳眠花站稳抬首,气急败坏骂道:“好啊谢和玉,你心里还惦记这病秧子!”
而吐出黑血后不再头疼的谢和玉不明白柳眠花在说什么,只是撑着地从沈绫罗的膝上直起身,揉着脑袋道:“说什么啊小花,别动手,好好说。”
谢和玉抬眼,一瞬就瞧见了沈绫罗衣裳上大片的血渍,心中惭愧之意更盛:“抱歉,我……之后赔你一件新的。”
沈绫罗却没什么反应,只是又问:“你想起来了吗?”
谢和玉晃了晃脑袋,摇了摇头:“不过我依稀记起,我应当是要去一趟江东。”
周盈从元翡身后探头:“要去神水司吗,好呀好呀,我也一起去。”
沈琳琅蹙眉道:“小乖,别胡闹,你年纪还小,乖乖回漠北去。”
那头周盈又开始了撒娇七十二大法,众人也都在猜疑为何是神水司,可只有沈绫罗看着谢和玉问:“还有呢?”
谢和玉茫然道:“什么?”
看来是除了这个,其他一概没想起来。
沈绫罗看了她一眼,面色突然冷了下来,起身便朝外而去,这一下猝不及防,谢和玉一激灵,抬手去拉她,却只攥住手指又在一瞬被甩开。
瘦削的背影没入夜色里,沈琳琅见状便伸手点了点扮可怜的周盈脑门:“说什么都不可以,小翡看着她,待会会有弟子来领你们去其他屋舍休息,旁的事明日再说。”
谢和玉眼巴巴,柳眠花抱手怪声怪气。
“不记得还眼巴巴看,谢和玉,你是不是诓人?”
谢和玉苦笑道:“我倒情愿是我诓人,总比什么都不记得好。”
而此刻,不苦堂的掌事弟子施施然进门,抬头时却教露头的屋顶惊得面色一变,随后,白纸黑字的账单就递到了面前。
谢和玉与柳眠花面面相觑。
掌事弟子却皮笑肉不笑道:“维修费,五十两银子,两位少侠,谁掏钱呢?”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谢和玉一抖袖子,两袖清风,柳眠花一摸口袋,漏了个窟窿。
迎着掌事弟子越来越僵的笑脸,二人齐刷刷回头,而被盯着的周盈还在复盘撒娇大计,骤然被盯住,抬指茫然指了指自己。
周盈:“啊,我吗?”
于是,今夜,睡觉不成被搅和了的周大小姐闷闷不乐地给罪魁祸首买了单——当然也是打了欠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