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雪眉眼弯弯,难得带了几分真诚,“我杀人的时候,应该是会眨眼的。”
银光一闪,那条银链直接套在妄时脖颈之上。
没有护体灵气,几乎是瞬间,妄时的侧颈上就红了一片。
似乎是为了故意激怒对方,风长雪将杀字说得轻描淡写。
两人一高一低,清朗月色流泄而下,长风与飞鸟化均作一摊模糊的背景。
风长雪抬手拨了拨链子的血迹,那种几乎想尝一口的念头窜了出来,又被她仅存的一缕理智按压下去,“真可惜——”
声音戛然而止,妄时反客为主,就着自己脖子上的银链,反手叩住,一下压到了极近之处,若在平常,这个距离定然会激起两道护体灵力相撞,而此刻,只能感受到两人缓沉的呼吸。
“就凭,贫僧并未感应到浓烈的杀欲。”
违背意愿以佛偈窥探人心,本就不合礼数,妄时点到即止,并未多言。
“芙蓉施主,你并不想杀生。”
荒谬,风长雪未开口,只觉得后颈一热,冰凉的雪松香一瞬笼在鼻尖,有东西在她唇齿间点了一下,留下一点微甜。
这个相拥一触即分,没有半分暧昧。
妄时尚未止血的指尖划过风长雪的唇瓣,淡色唇角沾了一点猩红。
微甜在舌尖炸开,耳畔嘈杂的雷音和嘶吼,即刻被梵音取代。
片刻后,那些在暗处翻涌的戾气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风长雪猛地将人推开,自己后退数步,脚下一软,如溺水之人被忽然拉上了岸,大口喘息。
半柱香后,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有了前车之鉴,妄时顺势将她手中的银链和步尘刀一并没收,又想起什么似的顿了一下,“芙蓉施主。”
风长雪抬眸,眼角仍带着一点微红,“嗯?”
“施主的另眼相待,贫僧已经感受到了。”妄时徐徐道,“以后,施主还是将贫僧还是一视同仁得好。”
“……”
刚刚清醒一点的风长雪被噎了一口气,还没喘顺,就看见一只手平摊在自己面前。
指节分明,修长有力。
无名指上有一道小小的伤口尚未愈合,红色血珠中混了一点点碎金,这是佛修的大功德相。
她从前只多看过几眼妄时的脸,今日才发现在他无名指和小指的指缝间,伤口下面一点的位置,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风长雪并没有去扶,起身的瞬间已经恢复了寻常神色,甚至还笑了一下,似是玩笑道:“我有起床气,下次被梦魇住了,大人可千万记得离我远些。”
妄时站得笔直,垂视着自己悬空的手。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妄时突然眼神一凝,来不及分说便紧攥住风长雪的手腕。
冰凉的触感令他有一瞬不适,但力道并未放松。
妄时:“你是谁?”
这短暂的一刻,由于两人的沉默而被拉长。
手刃亲足,脚踏尸山。身负血债,以屠戮为乐。
方才她说话神情,分明狂妄倨傲。
这言行,举止,绝然不是一介无名的合欢宗媚修会有的。
山间长风恰时呼啸而过,将两人衣角吹得飞扬纠缠。
风长雪的外衫已经被烧毁,妄时的袈裟随意搭披在她身上,并不合身,这样一拉扯,果不其然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肩背和锁骨。
“合欢宗,芙蓉。”
风长雪的目光先落在两人相交的手腕上,再缓缓与妄时对视,偏头笑了一下,“大人,这是不放心,准备亲自验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