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是个看上去年纪有四五十的女人,她的肩部带着常年搬运重物压出的高高凸起,因穿着兽皮衣服、脸上涂满花纹,更显得她威武异常。
她正如往日一般,准备着草药,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她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纷争,抬步走出来时,却发现那位红色的外乡人正被拦在门口———手中握着她从未见过的锋利武器,怪不得会被族人们拦住。
“阿姆?”
银枝见到她,眼神一亮。
这是银枝自来到部族以后,两者的第一次交谈。但明明隔着两把骨刀的阻拦,银枝的表现却一点不陌生,这让阿姆不知说他是狂妄还是胆大。
“阿姆!他居然敢拿武器直接去往你的地方!”
一旁阻拦的是一位健壮的成年人,他在此时表现得有些愤怒。
银枝虽然在这些日子给纳赛族人留下不少好印象,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忘记这是个外乡人。因而在看见他带着长枪过去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要伤害阿姆,这才跑过来急切地阻拦。
“果然是不怀好意的外乡人!”
另一个阻拦的是个年轻小伙,已经愤怒到将自己的想法毫无掩盖地说出。他怒视着银枝,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长枪。
“......有什么事吗?”
阿姆沉默半晌,不知为何能从那闪亮的眼神中看出银枝的意思,她终究开口。
“我想与您谈论一件事。”
银枝主动凑上前半步,愈发接近两人阻拦的兵器,试图用肢体动作表现自己的真诚。
“就在这说吧。”
阿姆站定。
她总是皱眉咬牙,于是平时的脸上也带上这种痕迹,显得愈发不近人情。
[会说什么......异邦的旅者。]
阿姆活了这么久,自然也见过———要是下定决心在这种极寒中生存,不是在外面生活不下去,就是被驱逐至此。这样的人,往往算不上什么好沟通的。哪里会像银枝这样,从外表到性格都光鲜亮丽的?
结果,出乎意料。
“你说,你想帮助我们度过‘阿塞达的诅咒’?”
阿姆定定地看着银枝,眼睛比开刃的刀尖还要锋利。她试图找出什么撒谎的痕迹,但对方表现得很坦然。
“是的,希望您可以答应。”
银枝透过两位阻挡他的纳赛族人,看向颇有威严的阿姆。
“尽管我并非能够改天换日的强者,但也能尽己所能,为你们阻拦那些敌人一段时间。”
看看着外乡人———快比雪白的肤色、毫无威慑力的容貌。纵使阿姆不是个只从外貌评价的人,却也不认为银枝能有多强的战斗力。
她见对方不改的固执表情,便真正开始考验他。
“证明你的实力。”
不然,上去也只是白白送死。
阿姆将他理解为一个不知“阿塞达的诅咒”恐怖之处的年轻人———兴致冲冲地抱着冒险精神四处乱撞,等把头撞破了才知道痛。
“好的。”
银枝话音刚落,便捏紧长枪。
一旁的两人刚想与他战斗,就看见银枝将长枪投掷在空地上。
[他想干什么?]
阿姆和两个人同时陷入疑惑,不消片刻,他们就知晓了。
在长枪投掷去的地方,溅起比人更高的雪花。从地上骤然生出本不该在这里出现的绿色,蔓延到比他们还高的地方,绽放出玫红色的“脆弱”花朵。
阿姆看看银枝从地上刺出的玫瑰藤蔓,稍稍估测了下雪层的厚度。坑洞大约有半人深,不像是轻轻松松可以挪开的,却被这看上去单薄的藤蔓轻易刺穿。
[这藤蔓......角神啊,这是否......是您的庇佑?]
生命自地上凭空而生,既无种子也无肥料。阿姆自然而然地将其归类到“角神的庇佑”中,看待银枝的目光也愈发凝重。
“纳塞部族并非以奴役他人为乐,异......银枝,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阿姆等待着银枝的回答。
这样努力,到底在图什么?
银枝似乎早有觉得,他毫不犹豫地开口。
“我的同伴,倘若你能在之后见到他们,我希望您能为他们治疗。”
居然还不是为自己提的。
阿姆拧眉,觉得这个要求还犯不上让一个异乡人为他们去阻挡“阿赛达的诅咒”,但是......她的余光注意着银枝,看见对方毫无反悔之意,于是便点头答应。
银枝随后将他同伴的特征说出,什么光头带疤、缠着全身的棕色绷带、雾灰色头发和眼睛、爱抚琴带小披风的吟游诗人、看上去老成的年轻男子、一眼看不见踪迹的黑色游侠......多种多样,叫人感觉一看就能认出的程度。
“非常感谢。”
这欢快的声音,倘若让不知情的人要是听见了,肯定以为他得了什么天大的便宜。
阿姆无言,匆匆答应后,就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