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称自己叫“全栖”的人,瞧着人畜无害但心思深话如勾,三言两语就和他隔壁床的熟稔了起来,姓张的呆瓜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信息交代干净了。
她在迷城时,形容苍白、憔悴虚浮,浑是一副单纯无依涉世未深的表现,现下看来道行可比他还深。
邓延帆没插话,暗暗地审视着这位“旧识”。
岳狸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拆礼盒的手一顿,撩起眼皮回望过去:“李曼姐他们呢?”
邓延帆眉梢一挑,听出她并无装不认识的意味后便也顺着话回:“估摸着吃早饭呢,有事找的话你坐着等会儿,他们半小时差不多就到了。”
对方有没有事找不知道,他们倒是别有用心,邓延帆略略心虚地打开电视,一记漂亮的击球,主持人激动的讲解和观众鼎沸的欢呼使他自然了些。
小张觉出不对劲来,脑回路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后发出“原来是担心全栖小姐专程去找的,友情令人动容啊,昨晚多亏了几位,实在是侠肝义胆!”
病房里另两人表情都微妙起来。
对岳狸而言这话也算是歪打正着,虽然过程扭曲。对邓延帆就有些离谱了,他只觉得自己贼心昭昭,额头将要冒汗,于是把电视音量又加大了一个度。
岳狸对杜腾几人的到访来意有所猜测,她把礼盒的边角按压平整,里面有好几袋小坚果。
“这是我拖了关系才抢到的,比外面卖的还好吃得多得多,一定要给他们尝尝。”孙园长如是嘱咐。
她本也打算来找杜腾几人的,订了两个果篮刚放进车里,就被周疏叫住,托她带点东西来看望。
礼盒是自己包的,看不出里面内容。原来是坚果。
她依言给两个病号一人一袋,张老师“嗷呜”接过,对此品牌大夸特夸,对园长大谢特谢,说此老字号味赛神仙然限量购买,他之前听闻园长与该店长为好友曾央求代购却惨遭拒绝,如今却拿出稀有版的简直圆梦。
邓延帆将信将疑地尝了口,很快被征服了,但心里藏事没什么胃口,他把袋子封口捏紧,佯装自然地引导话题:“你来这儿有段时间了吧,我听说你和崔代理相熟,我们这次脱险可多亏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托你哪天约他出来小聚一下,也好当面感谢。”
岳狸也不拆穿他,顺着他的话说了些有的没的,邓延帆渐渐听出了些不对劲,合着这是给他打太极呢。
他正欲拨乱反正,重新找回话语主导,门被扣响了。
紧接着叽叽喳喳的声音随着推开的门涌入。
李曼打头,杜腾几天不见倒像是瘦了些,和崔行殊攀谈着。
诶呦?!天赐良机!居然和崔行殊撞一块儿了。邓延帆忍不住坐直了些,和李曼对了个眼神。
几人的到来如幽谷升腾起迷雾,使本就暗流涌动的气氛愈发诡谲。
清晨的光簌簌落下,崔行殊一抬眼就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宽松的上衣随着动作让曲线若隐若现,细白的脖颈流动地延伸上去,透过碎发可以看见微微泛红的耳垂,像一朵姣好待放的花,在咬下之后就会颤抖地摇曳花蕊。
他一时恍惚,分不清是在幻境还是现实,直到那人转过身来他才猛然惊醒似的挪开眼,他想起昨夜的虚幻旖旎,有些不敢面对梦中人,便只是草草打了个招呼就将注意力转向别处。
岳狸觉得有些奇怪,崔行殊一反常态,怎么像在避着她。她在脑海中过了遍自己的筹谋与行动,并未发现什么脱离控制的事。
想不出来,那就试探。
岳狸见他似是有些渴,便递了杯水沿着桌面推过去,崔行殊低眉要接,不料岳狸没有停手,照旧往前推,他反应不及触到了她的指尖。
岳狸并未感受到,只见对方遇洪水猛兽般缩回手。
很明显的反常了,可崔行殊又极快地反应过来,马上将后缩的举动掩盖,神态自若地拿起杯子喝了口。
岳狸简直疑窦重重,她隐埋着疑惑递给李曼一袋坚果:“来李曼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