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锦衣华服累赘不已,她终于在此刻明白了柳氏的用心良苦。
难怪她要提早一个时辰入宫,进了宫门后又不急着前往布宴的太极殿,而是像逛自家花园一样在御花园里翻来覆去地瞎溜达,还支使清焰去摘花,最后趁着她摘花那一转身的功夫将其丢下,原来一早就与谢嘉串通好了。
清焰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有侍女,像只待宰的羔羊,只等着屠户烧开了水,磨刀霍霍,引颈受戮。
可她怎么甘心!
清焰注视着谢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殿下慎言!”
谢嘉狭长的眸中闪着狩猎者志在必得的兴奋,其欲逐逐,他压低了声音道:“山海经中有兽焉,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朏朏貌比西子,正可释孤之忧也哉。”
清焰攥紧了拳头,无视他的腻腻歪歪,正色道:“太子殿下,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恐有损殿下清誉。殿下乃陛下左膀右臂,此次庆功宴至关重要,望殿下审慎对待。我们还是尽早前往太极殿罢!”说罢朝他一福,转身欲走。
谢嘉玩味一笑,一把将她扯回来。
他生得好,笑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偏眼底满溢欲色,使清焰望之生畏。
谢嘉很满意清焰的反应。此刻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朵芙蕖,无所依托,明明下一瞬就要被席卷,却故作坚强,满怀希冀,以为自己能守得云开。
不过徒劳而已,娇弱的花朵儿如何能敌雷霆万钧。
他想起第一次见清焰时的场景,是平昌伯爵府的寿宴上。当时宴席已毕,他正摆驾回东宫。车驾缓缓驶离裴府大门时,风吹起帘子的一角,他一下子就瞥见了门后那张艳若牡丹的玉颜。
便是这惊鸿一瞥,让他对清焰念念不忘。
多方打听之下,他才知那是户部尚书方淮的外甥女,便起了纳她为侍妾的念头。可是谢嘉幼时曾受清焰外祖父方岁安启蒙,迫于这半师之谊,他要纳清焰,只能徐徐图之,不可以势压人。
可是左等右等,却等来她的不屑一顾,这反倒激起了流连花丛的谢嘉的征服欲。
如今心心念念的人儿近在眼前,真真是,众里嫣然同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①。
谢嘉此刻心痒难耐,恨不能即刻一亲芳泽,哪里还记得什么征服不征服的。
“啧!每次见朏朏,你都是这副彷徨无依却又倔强的模样,真是让孤怜爱极了。”谢嘉离清焰只有一步之遥,他俯下身,伸手欲挑起她的下巴。清焰手中拿着长寿花,下意识地就用花枝去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随“啪”地一声,花瓣七零八落。
“殿下请自重!”清焰叱道,美目灼灼,又羞又怒。
“孤与我未来的爱姬互诉衷情,如何不自重了?”美人发怒,也有别样风情。谢嘉不怒反笑,将被清焰打中的手背放在鼻下轻轻嗅闻,一副陶醉的模样,看得清焰一阵恶寒。
谁跟你互诉衷情?我跟你压根不熟!
清焰被纠缠得不耐烦,“那殿下话说完了吗?若无其他事,民女告退!”说罢转身就要走。
谢嘉如何肯,长臂一捞,将清焰抱起,丢到榻上,欺身而上。
清焰剧烈挣扎,奈何女子力气始终不敌。她泪盈于睫,羞愤欲死,飞快地拔下发间玉簪,抵住雪白的颈脖,咬牙道:“殿下若再上前,民女便自戕于此!”
谢嘉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子,目光探究。
身为一国储君,身边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他从未在任何女子手上受过任何挫折。清焰此举,他第一反应是她在欲擒故纵。这个念头令他兴奋不已。
舌尖舔过上唇,谢嘉双眸愈发猩红,断定清焰不过虚张声势,待他将她伺弄一番,不消两次,定会食髓知味,介时还怕她不愿入侍东宫么?
打定主意,谢嘉再度将她拖回榻上。
刚得须臾喘息,清焰正想逃开,谢嘉掌心的温度仿佛烧红的烙铁,她被烫了一下,理智全失,攥着玉簪的手一挥,竟戳中谢嘉左手虎口。
两人一同怔住了。
钻心般疼痛,平日里养尊处优,连喝杯茶水都有侍妾争先恐后送到唇边的谢嘉哪里受过这样的挫折?他怒火中烧,扬起的大手就要掴到清焰脸上,忽见榻上的美人鬓发散乱,晶莹的泪珠挂在鸦羽般的眼睫上,将落未落。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将他心中的怒火浇灭了大半,高举的手臂最终还是缓缓的放了下来。
就如猎豹不会放过终于到嘴的羚羊,谢嘉亦不打算放过清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清焰手中的簪子拍开,再度欺身。
一国储君,本应是磊落端方的君子,却不想行事如此龌蹉。清焰知道自己插翅难逃了,可就算是下地狱,她也要拉上谢嘉!
“谢嘉,你得逞得了一时,得逞不了一世,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双含情目漫上了涛天的怒火与恨意,清焰咬牙切齿道。
谢嘉一嗤,未受伤的手抚上清焰柔嫩的脸:“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在朏朏床上,孤甘之如饴。”
清焰没想到谢嘉竟厚颜无耻至此,美眸圆瞪,趁其不备一口银牙咬住他作乱的手指。
谢嘉痛得大叫,眼看着掌风再次呼到清焰耳边,大门却在此时“嘭”地一声被踹开。
谢嘉转过头,眼中尽是好事被打断的阴鸷,却在看清来人惊呼出声。
“陆秦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