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谁的夫人?
清焰下意识看向陆秦弓,后者则挑了挑眉,一脸得意。
清焰:“……”
出门在外,懒得跟他计较!
清焰收回视线,对店小二报以一笑。
好美!
小二眼前一亮,顿时觉得整个灰扑破旧的客栈都焕然一新,他结结巴巴道:“夫人慢点喝,一会儿还有烧饼,那可是咱二掌柜的拿手绝活!”
清焰露出疑惑的神色,小二忙补充道:
“掌柜的昨个连夜去将二掌柜的接回来了,说不能怠慢了各位贵客。”
清焰茅塞顿开,笑道:“你们二掌柜好容易回趟娘家,只怕还未与爹娘说上两句话便又赶回来了吧?”
小二只觉得眼前这娘子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连性子也十分平易近人,完全没有美人所谓清高孤傲,心中好感倍增,也笑道:“那可不,二掌柜的还说,咱这小店要是没她,准得关门大吉。”
两人有说有笑,彻彻底底将真正座上宾陆秦弓晾在了一旁。
清焰专心地喝着豆浆,黄豆的香气盈满了整个口腔。忽然,头顶被一片阴影笼罩,清焰狐疑地抬头,却见陆秦弓站在桌边,正一脸哀怨地看着她。
她神色如常地错开眼,仍自顾自地用早膳。
陆秦弓望了望门外的天色,朝阳如火,一扫近几日的阴霾,映得万物生机勃勃。
明明他们昨夜还那么亲密无间,怎么一早醒来就变了天?她直到现在甚至一句话都没同他说,却与这没见过两面的陌生男子唠起了家常?
陆秦弓只觉得空荡荡的胃里盛满了醋汁,咕噜咕噜两把火便烧开了,酸溜溜的热气直往外冒。
初夏的清晨,温度适宜,然而店小二只觉得周身汗毛嗖嗖嗖往上竖起,眼见着与清焰同桌而食的两个壮汉不约而同端起自己的碗往隔壁那桌挤去,小二忙用抹布使劲擦了擦长凳,谄媚地朝陆秦弓道:“客官请坐!”
说罢给他也上了碗豆浆。
陆秦弓一屁股坐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浓眉拧成了一个结,他敲敲桌面,面色不虞道:“你们是嫌我给的银两少了吗,喝个豆浆连糖霜都舍不得放两匙?”
嗜甜啊?这还不简单。
店小二一溜烟进了厨房,出来时怀里抱着个深棕色的福寿纹小陶罐,他打开罐子用茶匙舀了一匙白色粉末出来对清焰道:“夫人,来点糖霜?”
清焰摆摆手,她觉得味道刚刚好。
小二这才舀了一匙丢进陆秦弓的碗里。
陆秦弓挑挑浓眉,一言不发。小二察言观色,又打开了陶罐。两匙下去,小二心里大呼肉痛。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金贵得很。
“大清早的吃这么甜,也不怕一会儿烧心。”清焰丢下一句,端起碗吹了吹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陆秦弓看着她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一下。
她双唇微微嘟起,因喝过豆浆的缘故,显得更加红润饱满,晶莹剔透得犹如一瓣粉色的蜜柚,一口下去,香甜多汁。
“怎会,反正我心里的苦,多吃两口甜的又何妨。”陆秦弓重重一叹,面露委屈。
在场之人一听到这句,纷纷竖起了耳朵,心里默默嘀咕。
难道侯爷昨晚是光打雷不下雨?难怪一大早的怨气这么重,还要吃甜食,啧啧啧……
“装模作样!”清焰腹谤道,见他没个正形,唯恐这群看热闹的汉子取笑了去,便不再理他了。碰巧大掌柜的与二掌柜的端着烧饼出来,见小二神色纠结,笑容和煦的二掌柜的边走边道:“各位客官,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她走到清焰与陆秦弓身旁,目光掠过二人时怔了怔,继而将烧饼并几个馒头放到桌子中央,接过小二手里的陶罐舀了几匙糖霜放到陆秦弓的豆浆里。
“客官慢用。”二掌柜的笑道,又抱着糖罐子去招呼其他人了。
陆秦弓用筷子搅均了糖霜,端起豆浆小啜一口,果然太甜了。他有点儿为难,又不想浪费,才灌下一口,两条浓眉便拧成一条了。
清焰只觉得好笑,起身去拿了个海碗,将两人的豆浆倒进去用汤匙搅匀后舀了一碗放到陆秦弓面前。她自己又舀了一碗就着烧饼吃了,整个早膳都当陆秦弓不存在似的。
陆秦弓吃一口烧饼看清焰一眼,外酥里软的烧饼吃在嘴里味同嚼蜡。
用完早膳,该起程了。
一行人连同十几匹坐骑都吃得肚皮圆滚,掌柜的连夜给清焰找了一架青帷小马车,里头放了些吃食,甚至还有帷帽和话本。天气变幻无常,他们还贴心地准备了蓑笠。
贺永看出陆秦弓很满意,最重要的是清焰也满意,他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大掌柜的。大掌柜的喜笑颜开地接过,转头又交给了二掌柜的。
陆秦弓看了看天色,下令出发。
清焰提着裙摆就要上马车,陆秦弓见状,一个阔步上前将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到车里。
大庭广众之下,清焰俏脸飞红,她瞪了一眼陆秦弓,美眸含羞带怒。
陆秦弓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清焰气结,一把将车门给关上了。
陆秦弓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飞身上马,拉紧缰绳欲走,不知为何又停了下来。他对众人道了句等着,翻身下马,阔步走向马车,边走边挥手将雷炎赶开,打开车门就跳了上去。
众人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陆秦弓反手将门关上了。
得,这一看就是哄人去了。
清焰早已坐定,陆秦弓就这么挤了进来。车厢本就不大,再装个人高马大的陆秦弓,便更显逼仄。
清焰撇了他一眼,往里挪了挪,“你上来做什么?”
陆秦弓往她跟前凑,嬉皮笑脸道:“你一早上没理我,现在好歹跟我说句话,不然我一整天都会心神不定的。”
清焰冷笑:“说什么呢?万一不小心说了个韩字,或者奇字,有人又要阴阳怪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做了。”
陆秦弓讪讪的,他就知道问题出在这儿,他一把将清焰抱起来放到他腿上,垂头丧气地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夸了他令我心里不痛快了。”
清焰挣扎,奈何这人的双臂仿佛有千钧之力,她挪动不了分毫,只能由他抱着了。
她强调道:“那还不是你先提起的他?而且我说的是事实,小韩将军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男儿,你得承认!”
“我承认。”陆秦弓重重一点头,“可你倒是常夸他,却没见过夸我。”
好幼稚!
清焰一叹,圈住他的脖子,两人四目相对,只听她郑重其事地道:“我也常夸你呀,你忘了吗?而且这几天我从未想过韩奇,一丝一毫都没有,我…”
她低了低头,姿态百转千回,“我只想着你,无时无刻不在想,想你突然出现,救我于水火,而你也的确这么做了。”
陆秦弓仰着头,神色由原先的委屈变成诧异,然后,他那双黑瞳一点一点的亮起来,仿佛漫天星辰落到了那上面。
他颈脖微微向前倾,吻上了那双芙蓉花一样的唇瓣。
“你又做什么?”清焰嗔道,抬起粉拳捶过去,想起他身上带着伤,又急急地收回了手。
陆秦弓趁机捉住她作乱的双手,在她唇边辗转,语气缱绻:“这些年过得太苦了,得吃点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