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炎见被问话,忙抱拳施礼,答得中气十足:“在下雷炎,雨田雷,双火炎。”
顿了顿,他又加了句:“今年二十有九。”
谁问你年纪了?
方隐荧神色一顿,这回才真的看清了他的模样,倒是不丑。穿着件半新不旧的玄色暗纹右衽深衣,手腕处戴着同色束袖,腰间佩大刀,身量长,壮硕,古铜皮肤,五官说好听点是硬朗,说难听便是粗犷,显得男子气概十足。
清焰倒没想到雷炎才二十九,不由得认真打量起他来,这才发现,他只是长得比较粗糙,平日里打扮又很随意,才会这般显老。
“是陆秦弓派你来监视我妹妹的。”方隐荧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横了他一眼。
什么叫作监视,这俩字既压抑又难听,雷炎十分不认同,他摇头道:“在下是来保护赵姑娘的。”
“你家主公与我妹妹什么关系,值得派你这样的高手来保护?”
雷炎思忖一瞬,看着清焰道:“未婚夫妻?”
清焰有些哭笑不得,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们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
雷炎呵地一声,“侯爷已向姑娘许诺,待了结了时疫,便向陛下请旨赐婚,这都不算未婚夫妻,那算什么?”
清焰语塞,唯有方隐荧一声冷哼:“那他最好言出必行。”
雷炎重重一点头:“那一定,我们侯爷待赵姑娘,那是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这话不假,清焰正想点头,却见方隐荧嗤之以鼻:“你们男人的命,能值几个钱,白送都不要。”
雷炎张了张嘴,觉得这小娘子身子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嘴上仍是不绕人,于是正色道:“别的在下不知道,但我们侯爷的命,很、值、钱!”
方隐荧瞧他说得郑重,扯了扯嘴角,又道:“既如此,请你回去告诉你家侯爷,既摘了这朵花,那便好好护着,若有一日我发现她被养得蔫头耷脑的,小心我一把火烧了他镇北侯府。”
好大的气性,不答应都不行了。
雷炎点头如捣蒜。
方隐荧见此便不再多言,默默地由众人扶着回了屋。
清焰摸了一把她的脉像,细弱而缓慢。看来方才那一场大仗大大的耗费了她的心神。
清焰要方隐荧好好休息,方隐荧不作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焰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伸手摸摸脸,笑道:“姐姐,这几日我都没睡好,是不是变丑了?”
方隐荧叹道:“你若丑,那其他女子便都没活路了。”
“那姐姐为何这样看着我?”
方隐荧眸光如水般温柔:“没什么,只是感叹我家朏朏真美。”
清焰似嗔非嗔地瞪了她一眼,“姐姐什么时候也学会绕弯子了?”
方隐荧笑了起来:“原是想提醒你两句的,转念一想,我自己看男人的眼光都不行,又有什么资格教训你呢?”
她神色一黯,低了低头。
清焰不以为然,“不是姐姐眼光差,是男人都擅于伪装。”
方隐荧道:“那陆秦弓呢?也一样擅于伪装?”
清焰摇摇头,目光变得悠远,“我不知道,只是想趁还钟意他的时候,好好地与他共度每一寸光阴。”
“朏朏真是长大了!”今日的方隐荧不止一次这样感叹。
清焰只是笑。
她又叮嘱清焰,她与裴远星和离一事先不要告知方府,不然又有得闹。
“我现在只想在你这好好将养将养。”方隐荧打了个秀气的呵欠,面上倦色更浓了。
清焰不再久留,又叮嘱了陈妈妈几句,便回了医馆。
才离开半个时辰,医馆又来了十几个感染了时疫的男女老少。大堂已经塞不下了,杨晴和芸姑正在将东厢房收拾出来给病患住下。
清焰问其中一个患者,为什么不去京兆府衙署,太医院里经验老到的太医都在那里守着,还有陆秦弓从旁协助,不比明川医馆好上太多吗?
那人只断断续续道:“还是相信邹先生更多些。”
然而好景不长,到了下午,陆秦弓来医馆将所有的病患都接走了。
“陛下下令暂时关闭上京所有的医馆,将患者全部集中到京兆府衙署里。至于去留,你们自己决定,但我建议你们还是尽量待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