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焰睡得迷迷糊糊,忽闻一声呢喃,虽未听清只字片语,仍旧立刻抬起了头。
仿佛失而复得的宝物,眼前人用一种极度贪恋又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慢慢的,两人不约而同红了眼眶。
“你醒了?”清焰喜极而泣。
陆秦弓朝她伸出手,清焰立刻将其握住。大病初愈,他的手还是冰凉的。
“你渴不渴?饿不饿?我去盛碗粥来给你好吗?”清焰脸颊还挂着泪,唇角却是扬起的。
陆秦弓直直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他伸出另一只手为她拭泪,发现她憔悴不已,又清减许多。
“我昏睡了多久?”陆秦弓道,嗓音因缺水而变得干哑。
“三天三夜。”清焰道,将陆秦弓双手慢慢放了回去,起身倒了杯水送到他的唇边。
陆秦弓慢慢将水喝光,清焰放下茶杯,走到门口扬声道:“卫将军,侯爷醒了。”
卫聪与其他人正在葡萄架下用早膳,闻言都放下手中的碗筷一窝蜂冲进来。见陆秦弓已醒,个个欢天喜地,有反应快的一溜烟跑到对面衙署将邹仁善叫了过来。
清焰端来一碗清粥,便见陆秦弓靠在床头伸着手让邹仁善把脉。在众人关切的眼神中,邹仁善点了点头,语气很是欣慰:“已无大碍,这两日先进些清淡的饮食,往后便可循环渐进,以这小子的体魄,十天半个月便能恢复个大半了。”
陆秦弓很是诧异,忙问:“我这是…好了?”
“好了,都好了!”邹仁善道,难得的开怀大笑。
陆秦弓简直匪夷所思,半信半疑道:“太后呢?还有杨晴?文武百官,那些将士与百姓,全都好了?”
“也不能说全好了,有些身子骨差的,还是没能救回来。不过,这场瘟疫算是彻底解决了。”邹仁善面上浮现一丝笑容。
陆秦弓大喜过望,又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你不是死活研制不出药方?怎么短短三日就打通了任督二脉般开了窍?”
邹仁善扶须一笑,扭头看一眼清焰,这才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全倚仗我这好徒孙啊!”
陆秦弓又满脸疑惑地看着清焰。
清焰笑道:“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几本医书吗?里面就夹着几页治疗时疫的方子。”
陆秦弓细细回想,他的确是从藏书阁中搜罗了好些医书给清焰,但却未见过这其中有像邹仁善所说的巫医札记,难道,是他遗漏了什么?
清焰解释道:“就几页黄纸,夹在其他医书中,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我当初誊抄医书时便发现了,只因看不懂上面的字,就搁置到了一旁。那日见师公手上的札记,觉得眼熟,这才想起我手上还有这么几张。”
“也幸得它就是我们找了许久的药方,不然你此刻恐怕已在阎罗殿前了。”邹仁善想起这暗无天日的日子,唏嘘不已。
那方子除了之前所用的药材,还加了几样他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成年雄鹿的血,还有五倍子树的嫩芽。好在,这两样都是易得的。
“所以,我就是这样捡回了一条命?”陆秦弓有些难以置信道。他看着清焰,觉得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前世,他没有救她,所以便没有人提醒他要注意防疫,以至于邹仁善还未制出解药他便死于这场瘟疫。
这一世,他两次从谢嘉手上救下了她,让她有了不同的人生,她学医,并提醒他要防疫,所以他躲过了第一波疫气,虽然还是无法幸免,但因之前他送她医书的这一举动,他最终大难不死。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救了她,是为了让她救他。就像那白衣老道所说的,她是他的福星。
是啊,她就是他的福星!
思及此处,陆秦弓抬起头,咧着嘴,双眸如坠了细碎的星河,亮晶晶的瞳仁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清焰。
清焰有些黯然,低头道:“原本可以挽救更多人的性命的,若我能早些发现那方子……”
哪怕是早个两日,慕春就不会死了。
陆秦弓柔声安慰道:“这哪能怪你呢?这要是追根究底,也只能怪邹老头没早些将那本札记拿出来,若再往前想,就该怪我了,是我把夹着札记的医书给你的,不然邹老头在时疫刚暴发时便能发现它了。”
邹仁善登时吹胡子瞪眼,道:“搞来搞去,最终还是怪到老夫头上喽?”
陆秦弓瞪了回去:“那可不是!”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清焰不禁莞尔。
邹仁善随即正色道:“这事怪不得任何人,皆是天意,若真要深究,你还是个大功臣呢,介时陛下论功行赏,你必是头一份的功劳。”
清焰摇头哂笑,她不过一个遇事只会哭哭啼啼的半桶水罢了,可不敢自居高功。
不过,若皇帝真要嘉奖,她倒想厚着脸皮请他换一样,至于换什么……
清焰悄悄瞥了眼陆秦弓,发现他也正盯着她,若有所思。
卫聪一向很有眼力见,说陆秦弓大病初愈,将众人请了出去,理所应当的将端着粥的清焰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