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这两个小时的步程,还是他们撑着拐杖困在门槛后黑暗中的身影。
这都在慢慢告诉他,他走了…会有谁能再走进这座大山?
“那他们的家里人呢?”
“都出门了,除了路阿姨一家在镇上开了一间餐馆,这里最年轻的老人都快七十了。”
凌岁穗露出惊讶的表情,“七十!那他们还去田里干活。”
周淮先笑道:“闲不住,种的菜还要自己背着箩筐带到镇上去买,怎么劝也劝不住,他们很犟的。”
“不过他们是真厉害。”
“嗯。”
之后周淮先带着她在村子里都逛了一遍,凌岁穗拍下墙面的照片之后,最后记好大小和墙面数,也算是差不多了。
她翻阅着手中的照片,对大致的情况也了解了不少,“我好了,这边都拍了一遍了,我们回去吧。”
“还有一面墙你没拍。”
“哪里?”
“我带你去。”
说完周淮先带着凌岁穗来到了村子的东边,田野边有一间远离村子的茅草屋。
它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独树一帜,好像融不入附近。
话说这间茅草屋又小又典型,和小时候话本上的小房子长得一模一样。
墙体是用黄泥混着茅草和桔梗砌起来的,屋顶也只是用茅草盖起。
凌岁穗看着尖尖的茅草顶,倒是怪可爱的,同时她又开始担心这个小房子真的不会倒吗?
走近后,她伸手摸了摸由泥土做成的墙体,指了指门口,小声询问着:“这还有人住吗?”
“没有。”周淮先这次极其肯定地回答了她。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因为这是我堆的。”
凌岁穗摸着墙的手顿住,“又又又是你做的?”
她心想周淮先怎么有那么多的兴趣爱好?天天就是做手工,上至瓷器下着茅草屋的。
“嗯,准确的说是八岁的我做的。”
“……”
所以……凌岁穗的感觉没错,这正是小时候的周淮先对着图画书上的房子堆的。
她这次是真的被吓到,摸着墙的手也不敢再用力,“八岁?你才八岁就会造房子了?”
她八岁的时候,应该还在跳皮筋。
“等等,你八岁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我就说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但其实周淮先并非一直住在这里,他只是小时候跟着父母在这里小住过一段时间。
他的父亲是考古学家,母亲是史学家,因此他们的生活并不稳定,常常要满中国的跑,每次在一个地方也久住不了。
为了周淮先的成长,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们只能将周淮先带在身边,却也让他缺少了与同龄人的交流。
可周淮先从小就比同龄人要成熟些,他不喜欢踢球玩耍,最喜欢跟着父母挖掘那些老物件,对此他表现出超乎常人的专注力。
一开始,父母也并不打算让周淮先继承他们的工作,他们不想将其强加在周淮先身上从而束缚住了他,也怕周淮先会觉得枯燥而坐不住。
可有时候工作忙忘了,一回头发现八岁的周淮先已经一个人研究着,就那样跟着他们一起坐了一天。
指缝之中流散的尘土和掩埋的一件件过往,成了幼小的他的“玩具”,在他轻轻吹拂的每一阵风中清晰,这一吹就是二十年。
正如那阵风自小小的周淮先身体中吹出,已经吹至现在的他们的耳畔。
面对她的疑问,周淮先顺势回答了她,“我父母需要考古,他们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小时候跟着他们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你不要告诉我,你没的玩,就自己盖了个房子玩。”
“不算。”
“哦哦,那还好,不然你太离谱了些。”
毕竟八岁正是保持童真的好时候,不能就她一个人八岁的时候,还在公园里的人造沙滩上挖坑要埋了自己,周淮先已经在盖“高楼”了吧。
当然这个茅草屋对于八岁的他们来说,的确算是高楼了。
可他要是真八岁就这样想,那也未免太超前了些吧。
“为了给我父母放刚挖出来的文物。”
“........”
凌岁穗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对八岁的事情记的这么清楚....
只听他娓娓道来着:“那时这边出土了一些唐代的泥塑,我很好奇泥土和水的比例,还有什么种类的泥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我父母当时忙于出土和查阅资料,并没有时间管我,我就自己一个人在这边调试,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初见雏形了。”
他又指了指茅草搭成的顶:“上面的部分,是我父母帮忙一起完成的,所以这不算我独立完成的。”
“哈?那最后还真用来放文物了?”凌岁穗刚才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现在她是真想要进去看看了。
周淮先这次摇了摇头,“建好没有多长时间就走了,倒是和我父母工作累了之后,在里面休息过几次。直至两年前我再次回来,我也没想到它还能完好如初地在这里。”
你不相信,她相信。
因为…她现在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
周淮先出品,必是精品。
“所以.....”他带她来这里是为了?
“所以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希望你还可以记得这间屋子。”
凌岁穗一口就答应下来,不忘在备忘录上记上加一,“就是这个也画呗,小事。”
她想就这么一个小房子算什么?只是她没在这种墙面上画过,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借机说清道:“不过我不一定能画好哦,但我一定会尽力的。”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