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璆陷入一个迷蒙的梦境。
虚幻失真的云雾,斑斓诡异的玫瑰园,看不清面容的绰绰人影,周身晦涩的,像雾霾一样的“气”,以及隐约可以听见杂乱的交谈。
【听说了吗,莫里斯家主的那位生下的那个小omega,到现在都没有觉醒天赋呢。】
【就是,当初检测出来的S级怕不是当初那人上位的手段,现在露馅了吧,也不知道家主什么时候才休弃他。】
【那孩子七岁了吧,你们看见没,小小年纪就……啧啧,长大还得了,怕不是……比他omega爸爸还能勾人呢。】
【嘻嘻,怎么,你上心了?】
【要是他以后没长残,我倒是也能大发慈悲和莫里斯家主说一声收了,就当养着玩玩儿了。】
……
楼璆站在这些瘦长鬼影外,尖锐的嬉笑撞击着他的耳膜,仿佛实质化的恶意翻涌迭起,青天白日下的玫瑰园笼罩着奇诡的暗色。
楼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唔,白色的里衣,好像不太适宜见人。
要见谁来的?楼璆歪着脑袋思索。
头好疼,想不起来了。
但似乎,应该穿鲜亮一点的颜色。
心念微动,梦境里随处可见的雾气幻化出一身银朱滚金的华服,楼璆无视那些鬼影,径直向梦境深处走去。
【小公子呢?怎么又不见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震怒拍桌,尽管没有脸,却依旧可以想象她此刻扭曲的面容:【该死的小玩意儿又去哪儿耙泥去了,和他omega爸爸一样,都是不省心的东西!】
楼璆停下脚步,打量这个全身遍布眼睛,头顶古欧洲冲天发髻的奇怪生物。
她对面唯唯诺诺的侍女是灰蒙蒙的一片。
又是无关紧要的人。
楼璆穿过拦在他面前的森白高墙,停在了一面繁复的雕花实木门前。
推开。
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吹动大理石桌面上的书册,只是虚幻里看不分明,模糊了具体的字眼。
也是一团黑色粘稠的不明物体。
又是讨厌的东西。楼璆心里划过这个念头。
百平米的卧室处处彰显着主人家的奢靡,手工刺绣的毛毯,镶嵌着宝石的古欧洲宫廷风大床,琳琅满目的玩具,还有一整面书柜,摆放着各种书籍,有插花,书画,各式棋谱,乐谱,最多的还是关于各种礼仪的。
床头柜上的水晶瓶折射灿烂的光线,空气中甜腻的熏香愈发醉人。
纵横着条状黑影的窗帘挡住了部分阳光,整个卧室却漂浮着光怪陆离的粒子。
楼璆一步步走向窗台,鞋底与地毯相撞却悄无声息。
他伸手,像怕惊扰到什么似的,一点点掀起厚重的重工蕾丝窗帘。
一只小小的白色糯米团子蜷缩在窗帘尽头的角落里,长长的睫毛在稚嫩却精致的小脸蛋撒下一小片阴影,玫瑰色的嘴唇微微张阖,时不时哼唧一声。
为什么躲在这里?
楼璆蹲下身,注视着这张让他莫名熟悉的小脸。
轻轻戳了戳。
像豆腐,滑滑嫩嫩的,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凉意。
一看小团子穿着的衣服,单薄的丝绸睡衣,蕾丝刺绣倒是精致,就是华而不实,一点都不暖和。
楼璆顿时皱起眉头,凑近一点单手抱起了这个小糯米团子,另一只手解开披风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厚厚的雪白毛领子簇拥着小崽子的脸,看上去更小一只了。
小团子下意贴近暖源,在他怀里蹭蹭,懵懵懂懂地睁开眼睛。
玫瑰色的眼睛漂亮得像晴天傍晚,太阳底下最灿烂的一抹云霞。
玫瑰馅儿的小团子,软乎乎的。
楼璆看得心都快化了,半跪着倚在窗台,等他醒神。
“你是谁?”小团子小手“啪”地呼到楼璆脸上,眼睛闪闪发亮,“你好漂亮。”
楼璆忍不住低笑,嗯,从小就是个小色胚。
咦,楼璆怔愣一下,有些疑惑,从小?他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小团子的小脚踩在楼璆大腿上,透过来的凉意让他再次升起莫名的烦躁,将小团子搂得更紧了,伸手覆在他白嫩的小脚上先捂热一点,再四处搜寻,最终在钢琴里侧的边上发现了,想给他穿。
小团子不想穿,小手搂上他的脖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楼璆将小家伙抱到怀里,揉揉他的脑袋。小孩儿的发丝细细软软的,很好摸。
“我忘记了。”楼璆真的不记得了,完全凭感觉走来的。
“忘记?”小团子眼睛都瞪大了,“还有人能忘记自己是谁吗?”
“但是,”楼璆想了想,又回答道“我一见到你就很开心,又很难过。”头也疼,但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也很疼。
楼璆抓住他还放在自己脸上的手,触感似乎有些不对劲。
小团子于是被迫摊开了手心,手指手掌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痕,甚至有几道都掀起了皮肉,可见下手之人有多狠。
手再一翻,修剪得整整齐齐,圆润可爱的指头上还残留一点红色晕染的痕迹,白生生上手背上是被大力搓洗的赤红指痕。
楼璆僵住了。
心脏好像被一根长针从正中心捅了进去,来回翻搅,痛得无法呼吸。
看着面前的长发大美人面露痛苦,小团子疑惑地歪了歪头。
小团子决定哄哄他,好看的人在他这里总归有点特权的。
小团子用小脸贴了贴楼璆。
大美人身上香香的!小团子顿时笑眼弯弯,脑袋拱拱楼璆,“被玫瑰花枝抽了几下而已,况且那片玫瑰花园突然失火,已经被烧掉啦~”
“据说底下的土壤都烂掉了,地上都是枯叶,还不小心烧到一些客人,真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