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面男充分怀疑江入年是有备而来,但他没有证据。
毕竟光耀十分严苛,进了地底据点,这辈子几乎没有重获自由的可能。光耀的玩家实力都在平均线以上,哪怕是那两个看门的矮胖保安,更别说需要外出执行任务的。
这些足够完成外派任务的,光耀称之为“夜行者”。
夜行者是光耀的根基,走过黑夜,才能迎接光明。夜行者是顶头直属的,地位远比银面男还要高不少,鲜少露面。每一个成为夜行者的玩家,都会和光耀建立深入骨髓的连接,不可能背着组织与人私下联络,除非不要命了。
因此,即便银面男认为她别有所图,也不敢妄自揣测夜行者和她有紧密联系。
他躁动不安地跺了跺脚,犹豫道:“可以,我接受这个交易。我会把首领BOSS坐标告知雇佣兵,让他带你去。”
真鸡贼。
江入年耸耸肩,无所谓道:“行。”
白衣人离开房间,过了半晌,他回来对银面男俯身耳语。
银面男眼里略有一丝诧异,转头问江入年:“符合你要求的,的确有一个。不过……他最近受了点伤,行动不如从前方便。”
如果没有那两个该死的外貌要求,光耀还能再找出几个符合条件的。可是长得好比异能好还稀罕,银面男一直自诩小帅八分男,在她眼里都是丑八怪,不找个惊天动地的真挺难糊弄过去。
江入年摆摆手:“没关系,长得方便就行。”
银面男:“……”
阿门,愿末世没有外貌协会!
江入年把玩着手里的中级晶核,找了把椅子坐下,悠哉悠哉等待着。
她提出的每一个条件,听起来都像是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玩家在信口开河,可仔细一抿又会发现,其实她句句都有预设好的陷阱。
不是赌运气,而是笃定。
在她坠入地底的时候,她就反应极快地从包里取出了两朵早就写好的木芙蓉,一朵传回了青山客栈。
而另一朵,她在摘下眼罩时松手,送往了岁晏。
木芙蓉在空中摇摇晃晃,似乎也惊讶于这个神秘的地宫,很快便反应过来,水平朝远处飘去。
那时,江入年就断定岁晏在这里了。
且不说制服,木芙蓉能指示方向,江入年现在在不知多深的地底,只要木芙蓉没有向上飘去,就说明岁晏一定也在深处。当然,也有极小的可能性是岁晏在千里以外的地底,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也只能自认倒霉,白赔上一颗至纯的中级晶核。
反正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首领BOSS,岁晏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救而已。
片刻后,走廊里响起疲惫的脚步声。
江入年耳朵微动,却不抬头,等人走近才漫不经心看了一眼。
一切都如她所料,的确是岁晏。
但她没料到能伤得这么重。
她见过岁晏受伤的样子,甚至那一刀还是她亲手捅的。那时岁晏几乎没有任何痛感,血槽要掉空了也没有反应。
可眼前的岁晏,走路时不稳,分明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绿光透过破碎的灯珠洒在他的身上,白衬衣显然是新换上的,依然被几点鲜血浸透。皮质胸带在胸膛前勒出锋利的线条,一双修长双腿微微疲软,腿环上的金属因为发抖而不断反射刺眼的冷光,像是整个人紧绷在疼痛之中。
岁晏面色苍白,汗湿的发丝散乱垂落,遮住死水微澜般的双眼。薄唇紧抿,嘴边有一丝丝淤青。
他抬眸,眼尾一抹红颤了颤。
江入年不打算和他上演一出旧友相逢,只是眉梢轻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们光耀不太行啊,我区区三个要求,只能选出来这么个重伤患者?”
“不是你自己说长得方便就行吗?!”
“那总得正常走路吧?你这样我很难跟你做生意啊。”
银面男啧了一声,塞了一瓶深色药水给岁晏。喝下药水后,他身上骇人的伤口渐渐愈合,可状态却依然痛苦。
江入年走上前,绕着岁晏不怀好意地转了两圈,像在东北早市挑大白菜一样,心满意足:“不错不错,就这个了。”又拍着岁晏的脸问,“首领BOSS坐标他们告诉你了吗?”
岁晏深深望入她眼底,轻轻点头。
“很好,那我们先回地面上。”她大大方方把晶核扔给银面男,拉着岁晏问,“我们怎么出去?”
和江入年的交易消耗了银面男太多精力,他一脸痛苦扶额,伸手想要撑在岁晏的肩头:“让他带你——”
话音刚落,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就闪现消失在地宫里,比他都熟练。
啪叽一声,银面男甩了个狗吃屎。
银面男:“。”
不是,到底为什么他要经历这一切啊?!
*
下一秒,二人回到了鸣沙山丘。
江入年闭上眼,搀扶着他踏上龟龟车。
正在嚎啕大哭的秦方霎时停止她和龟龟的鸡同鸭讲,眼泪跟停水了似的:“………………”
谁懂啊。
她不仅离不开鸣沙山丘找人求助,好像还出现幻觉了。
明明刚才消失的只有江入年一个人,现在还多了一个俊美无比的男人。
江入年拉上四周窗帘,给岁晏递了张薄毯,让他能裹住身上渗血的制服,急匆匆让龟龟回刷怪场接人,赶回青山客栈。
一路上,岁晏不言不语。
江入年伸手在他眼前晃晃:“痛晕了?”
岁晏乌黑纤长的睫毛扇了扇,低垂着头,微弱的声音里染了一丝委屈:“刚才为什么装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