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林庭语没有了吃东西的心情,虽然他面前的早餐也没有动多少。他不带任何感情地看了苏格兰一眼,然后驱动轮椅转身出门去了。
直到东都大学两人都一路无话。
……
直到预定要进行公开课的礼堂前。
林庭语发自内心地提问:“你们这里大学的礼堂是按照罗马斗兽场的标准来设计的吗?”
在他眼前出现的是一栋宏伟的建筑——可能曾经是,但现在已经是一座环状的,没有屋顶和门窗的奇怪房子。
仔细看去,还能发现墙顶上裸露着钢筋和铁钉,看起来完全就是被粗鲁地撬开了——可是有谁会去撬掉一座大学礼堂的房顶啊。
更为奇观的是,这座礼堂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说各式各样是因为这些人有着五彩斑斓的头发和肤色搭配,着装也囊括蕾丝小裙子、碎花浴衣、大正袴、三件套燕尾服、塑胶紧身衣等等看起来完全不可能出现在大学校园里作为常服的款式。这些奇装异服、五颜六色的人不但把礼堂挤得水泄不通,还像印度火车乘客一样飞檐走壁地挂在墙上和已经不翼而飞的屋顶边缘。
林庭语环视周围,发现更有爬到树顶和公告牌上的学生(应该是学生吧?)。甚至在周边的建筑里,每一个窗口都伸出了至少一台望远镜。
林庭语已经不是感受到一丝震撼。林庭语大受震撼。他无法理解,只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身旁的东都土著助理。
接收到目光的苏格兰:“……”
苏格兰艰难地说:“不,我想,只是,偶尔会这样吧。”
林庭语没再说什么。
因为他看到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站在礼堂门外的人群中央,笑容可掬地朝他招手。林庭语见过这位老爷子的资料照片,对方姓大石,是今天这节公开课的真正主讲。
“林先生!早安,远道而来辛苦了。”
就在林庭语和苏格兰行到近前时,还有无数学生在老爷子周围上蹿下跳,试图挤进内圈做出各种各样的合影姿势,然后还没摆好造型一秒钟,就被其他学生推了出去——
银发根根不乱地梳到后脑,西服也一丝不苟地扣齐了所有纽扣的老爷子,甚至在这样的骚动中,挺直的腰板都没有动摇一分。
这种镇定实在是让林庭语肃然起敬:“日安,大石先生。早就听说日本的前辈们非常重视礼仪,但您的涵养还是令我十分敬佩。”
一旁的苏格兰欲言又止。
大石先生微微点了一下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转过身,以一种分山裂海般的魄力,完全无视了周围拥挤的人群迈进了礼堂大门。
他所经过之处,恨不能上演全武行的学生们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屏障推开,给他留出了走过去的位置。
林庭语:?
这就是日本非常有名的,所谓结界一类的东西吗?只有得道高僧或者大阴阳师才能持有的谜之气场防护罩什么的。
他不由得向苏格兰再次发问。
“……不,我想不是的,区区一个大学教授,不至于会能够突破物理定律。应该只是学生们出于尊重让开了道路吧。”苏格兰露出无奈的表情。
还不如说是终于拍完照让开了道路。
不过也是,如果这个教授真的有什么超凡脱俗的法力,按日本的惯例,应该已经隐居深山等少年救世主或者魔王觐见,要不就是入世开坛收徒再迎娶几十个美貌处女了。
而且组织Boss一向热衷于人体潜能的玄学研究,以组织近年来在东都大肆扩张、耳目遍地的情势,大石教授这样毫不掩饰地展示自己的超能力,断然不可能还自由自在地留在东大上课,早就被绑架到什么深山老林的实验室里做实验员或者实验体了。
果然还是昨晚睡得太沉,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吧。
林庭语顶着无数道灼热的目光,如坐针毡地进入了礼堂。
苏格兰陪着林庭语进去,把他安置在讲台右侧的备用桌旁。
趁大石先生终于结束冗长而文雅(意味着林庭语有一半都没听懂)的介绍,转身去讲台另一头安排助教播放讲义时,林庭语低声对苏格兰说:“这次课程内容没有什么价值,你要是有别的事情可以先去处理,快下课再回来接我。”
他已经尽力压低声音了,但还是听到侧后方的学生发出了噗嗤的笑声。
怎么回事,隔着快三米远的距离,现在的学生耳力都这么好吗?
苏格兰显然也听到了异声,扫了那边一眼,但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略微点了点头:“是。我的电话号码是——”
他顿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出号码,而是带着试探的神情向林庭语伸出了手。